程箬在那里站着，目光有些痛苦的看着更痛苦的顾毅琛。
他像一个半梦半醒的人，咽着着人世间一半的苦楚，或走，或留都是一身的冰冷。尤其是他眉目间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那些似笑非笑的情义。代替的是连程箬也说不明摆的悲凉。
“程小姐跟你感情那么好，我想她也不希望你终日因为自己而痛苦吧。你就算自己再难受，也应该往前看的，人生的路还有那么长，你身边也不缺美丽的风景。如果后半生你都这样过的话，她可能自己走的也不开心吧。”
程箬努力的用另一个人的立场向顾毅琛表达着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可笑的是，连她自己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去了三年的事实。
“你说，她会舍不得我？”
顾毅琛的眼里突然闪着光，像是走在黑暗里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光明。
“当然啊，你们的感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她走了当然会不舍，但是她肯定不希望你因为她，下半生过得也丝毫没有颜色。”程箬朝顾毅琛微笑。
“而且，我听说，被大火湮灭的人，其实是没有感受到火燎的痛苦的。”
程箬正说着，顾毅琛抬头，目光一下锁住她“是吗？”
“当然了，其实火灾里的人，大部分是，被烟熏荤不能逃生而亡的。所以程小姐应该死的时候并不痛苦。”
程箬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自己告诉自己当时自己死的时候亲身感受吗？
顾毅琛没有说话，目光就这样的锁着程箬，像是在看一个无比熟悉的人一样。这眼神看的程箬有些发麻。她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
有的话她不应该说的。
或者这中间有什么内情她自己不得知？可是顾毅琛跟她之间从来都没有秘密的。她能有什么不得知的呢？
终于顾毅琛开始动了，动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可是他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一步一步朝程箬走过来。
程箬有些无措，踌躇着要不要躲开或者往后退。
最后顾毅琛站在程箬的面前，程箬的心跳开始加速，紧张的自己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个不停。
程箬看着顾毅琛，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良久，顾毅琛慢慢的伸过手，轻轻的抚摸和程箬的头发。顾毅琛的动作很温柔，程箬隔着头发能感受到顾毅琛指尖的温度。那是一种冰凉？
冰凉？
程箬无数次牵着过顾毅琛的双手，他的手的温度他是记得的。那是一双温暖又有力的双手啊。那双手，曾经扶着自行车的把手，打着她骑遍了这个城市的的每一个角落。那双手曾经拿着笔，敲着她的脑袋，问她怎么高数会挂科呢？那双手曾经在那些个冰冷的夜晚，为她暖着双脚。
怎么如今竟然是一片冰冷？
程箬抬头看着这个高过自己一头的男人。只见他的眼下生下看一片淡淡的青色，细细的胡茬已经长了出来。
程箬真的很心痛着个男人。这个她曾经报以无限柔情的男人，这个给过她无限温暖的男人，如今这样的憔悴。
程箬最终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去摸顾毅琛的脸庞。
她的手刚刚抬起，离顾毅琛的脸庞还有那么一寸的距离。
“毅琛？”
这一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情不自禁。程箬尴尬的往后退，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雨欣，只见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长发及腰，但脸上仍有被风吹过的痕迹。
她看到他们俩的样子吃惊了很久，但是也很快的恢复到了正常的神情。
“唐小姐也在啊。”叶雨欣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这样的反应但是让程箬吃惊的很。
但是程箬此时真的是尴尬无比，低着头“嗯”的一声，然后并没有在多做留恋，自己低着头一溜烟的跑出了这个小门市。
当跑出了三个人奇怪的氛围之后，程箬，终于长吐了口气，回头看着那家灯火明亮的门市，有些怅然。她跟顾毅琛名正言顺的夫妻为什么要自己逃？而且刚才她也没做什么，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程箬摇摇头，自己感情上了一辆公交车，原离了这个地方。
另一边顾毅琛看程箬走后，笑笑，又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火，然后又坐到刚才的角落里。叶雨欣在程箬走后，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愠怒。
“她怎么能进来的？”
“我不知道，她自己就把门开了进来了。”
“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吗？”叶雨欣走到他的面前。
“不需要解释，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顾毅琛自顾自的吸着烟，偶尔掸掉烟灰。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面前的女子一眼。
“难道，你喜欢上了唐锦黎？”
“没有”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叶雨欣的愠怒已经变成了气急败坏。以至于一改往日的温和。
“你没觉得她像程箬吗？我不知道她哪里像，她俩长的明明就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她一说话，我就感觉到，她就是程箬，她就在我眼前呢？”
顾毅琛的语气还是那么低低的，被烟熏过的嗓子甚至有些沙哑，但这句话说出来的的时候却该死的温柔。
叶雨欣的怒气在听到程箬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泄了。她蹲在顾毅琛的面前。
“毅琛你在怪我？你在怪我吗？”
“没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很想她……”
“毅琛，她死了，她死了三年了，她被大火烧尽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答应过我的一切结束后，你只是我的。怎么三年了，你……”
顾毅琛抬头看着面前的叶雨欣，看了很久，最终也是仓皇的笑了。
“全是我的错，我不怪任何人，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和她连告别都没有。明明我是那个最让人恶心的人，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她？”顾毅琛一遍说一遍又看着叶雨欣。
“你说，我们俩算是祸害遗千年吗？”
顾毅琛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像是说着根本不关自己的笑话。
“我们俩黑暗里的人，就待在黑暗里好了，为什么要拉着无辜的人下地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