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赟朝,重远十三年夏。
天气格外炎热,街巷之中,除了零星的贩子、树荫下闲聊的老人家,行人寥寥。
街角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车帘被撩起,孙漫漫探出头来,望向四周,酒楼高耸,街巷干净,白杨树无精打采,路人沿街而走。
是记忆中的样子!
孙漫漫露出个惬意的笑容,白皙的脸仅巴掌大小,琼鼻樱唇,弯眉玉目,一派纯真,偏生一颦一笑间,端的是风情。
“诶呦,我说大小姐,这是京都,可不是你那破落乡下!这车帘子是万万不能拉起来的,若是被旁人看了去,这可怎么是好。”
张嬷嬷直接伸手,压着她的脑袋进入车厢,也不管是不是会伤了她。
好生无礼!
孙漫漫揉了揉头,但脸上笑容不变,车帘再一次被撩起,张嬷嬷顶着肥硕的身子硬要往里挤。
“大小姐,你往里挪挪,这天可热死人了。”
无人关注的地方,孙漫漫的手指弹了一下,一股子烟散在了张嬷嬷身上。
下一瞬,她轻咳了两声:“嬷嬷,我有些口渴,你去寻些茶水来。”
张嬷嬷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眼神上下瞟着,意思很是明显,磨蹭了许久才下马车。
她走一步,身子晃一下,不满地嘟囔:“不过是被遗弃在乡下的小姐,还真的拿自己当金枝玉叶了,我呸!贱皮子一个,啥都不是。”
忽然,身后的马车滚动了起来,快速朝前而去,张嬷嬷反应过来,喊着去追:“诶,停下!停下!”
才跑了两步,身上就开始发痒,张嬷嬷难受的伸手去抓挠,背后最痒,可惜手偏短,忸怩着抓,身躯左右晃动,惹来一群路边人的嘲笑。
车上,孙漫漫往后看了会儿,勾唇浅笑,“继续走,越快越好。”
“是!”车夫驾驶着马车,快速往前。
孙漫漫撤下车帘,靠回车中,闭眼假寐。
她出生于陇西孙家,孙家乃是当世四大世家之一,二十五年前,南朝兵败,大赟朝新立,四大世家一同约好避世。
十年前,孙家跟韩家叛出四家誓言,回到大赟朝京都,为新帝效力。如今新帝年迈,欲在皇子之中选择贤良为太子,是以京都暗中波涛汹涌。
孙家一心辅佐六皇子燕王,而月前当今圣上赐婚孙家嫡女为三皇子妃,世人皆知,三皇子身体孱弱、寿数不长。
孙家不舍得一手养大的嫡女,就想到了留在老家的孙漫漫。
而孙漫漫的确是孙家真正的嫡长女,母族同为四家中的周家,周家不屑孙家奴颜婢膝,是以孙漫漫之母执意和离。
新帝向来多疑,厌恶事情脱离掌控,多年来,利用多种手段打压四家中的周家跟林家。周家早就势弱,而孙家早早就瞧不上周家了。
此次若不是为了应付婚事,孙家怕是早就忘了孙漫漫这个正经的嫡长女了。
马车继续行进,才走到一半,一支暗箭猛地射出,直直朝马车而来。
孙漫漫眯起眼睛,手指一弹一收,一枚银针飞射而出,直直击中了暗箭。
“砰”一声,暗箭在空中炸开,孙漫漫掀开车帘,这暗箭中竟然还加了炸药,她这是遇上事儿了。
她连忙往前,一手拽开懵逼中的车夫,直接坐在了马上,亲自纵马。
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在她刚才欣开车帘的瞬间,空中炸开漫天飞舞的箭沫里加了药的成份……
马儿疯了般往前跑,风不断从双耳往后,刮得孙漫漫脸疼,她眉头皱起,这一路算计过来,身份不曾暴露,怎么会遇到刺杀?
难道是太倒霉了?
很快,现实就给了她答案,孙漫漫眼睛一眨,一道黑影闪过,她敏锐感觉到不对劲。
背后杀手匆匆而来,孙漫漫转身跃起,手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快速一碰,随机丢入空中。
炸裂声再一次响起,红色烟雾散开,挡住了空中视线,且烟雾识人性一般,死死黏在人的身上。
惨叫声响起,一声高过一声,宛如厉鬼嘶吼。
孙漫漫双手纳入怀中,手指敏捷非常,快速射出十余枚银针,随机再也顾不上其他,快速钻入车中。
马车背后,一个个重物砸在了地面上,没有挣扎,也没有太多声响。
车中,孙漫漫还没坐稳,脖颈被冰冷的刀吻上。
她知道,这就是被刚才那些人追杀的正主了,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孙漫漫想转头,却被男子沙哑的嗓音喝止:“把衣服脱了。”
“你说什么?”孙漫漫心中恼怒,算起来她方才出手还救了这男子一命,如今竟被如此威胁。
她抬手就要反抗,可才动了一下,身体开始发软,一股热潮从身体深处涌出,皮肤开始发红,呼吸也粗了不少。
孙漫漫后知后觉,原来这是无色无味的“媚杀”,此药专供于男女情事,江湖中招者甚众。
估计就在刚才她出手时所中了招而不自知。
男子等了许久,见她没有反应,直接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孙漫漫快速反抗,怎奈车厢狭小,且对方内力更为深厚,她落了下风,被人刺中了穴道。
她眼睁睁看着带着蛟龙面具的男子,除尽自己的衣衫,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
“你敢如此待我,我会报仇的!”
他压在她的身上喘息:“随时都可,我欠你一命。”
一股刺痛出来,孙漫漫痛苦着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泪水,双手紧紧握成拳,她一定会报仇的!
……
孙府,大厅之上,张嬷嬷不断哭诉:“老爷啊,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路上有混混行走,可大小姐好奇沿街风景,她执意拉开车帘,老奴劝告,反被大小姐斥责!她还丢下了老奴,如今还没到府中,不知道是不是混混……”
说到一半,张嬷嬷不再继续。
“这个逆女!”孙守新一掌拍在桌上,茶水溅出,撒得到处都是,“张嬷嬷你且放心,老夫定为你做主!”
张嬷嬷眼角狡黠闪过,面上憨厚,“不不不!大小姐尚且年幼,新到京中也是好奇,老爷切不可因为老奴伤了父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