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你上哪去了？”公孙瑾一进来，就冷着脸皱着眉头瞪着她好一番质问，“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还要不要去给皇上请安了？”
四年前那张脸就是这样，人虽小，却老是板着，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都是冷冰冰的。
不过如今十三岁的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矮小的孩子，这几年他的身体长得飞快，明明只比她大了一岁，却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而曾经瘦弱的那副身子，也长了结实的肉，真正的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若是要打起架来，她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快给本太子出去！”此时百里长画才刚缠好胸布，眼看着公孙瑾进来，连手忙脚乱地拿来外袍裹在身上。
然而对方只是瞥了一眼她的胸口，语气不痛不痒，“你放心，就你身上那点肉，还没我的肌肉大，况且我对男人没兴趣，你不必遮遮掩掩的。”
“公孙瑾，你你你……你有种再说一遍！”百里长画压了几年的心血差点就喷出来，直接一把将床上的枕头狠狠朝他的头部砸了过去。
公孙瑾下意识的想抬手接住，可却还是被枕头砸住了头。他将枕头扔回到床上，再看向她时，脸色突然正经起来。
“我知道你每日清早这个时候都是去练功去了，殿下，那些书本上的知识我早就都会了，何时你练功的时候，也能带上我一起？”
“你想学武？”
“想。”他的样子很认真，“作为殿下的陪读，只会读书，却连个枕头都接不住，往后如何保护殿下，你说是不是？”
“你还小，过两年再说吧。”三年了，这是他第三次向她提出这个要求。
但她不敢再冒险了，前世就是因为太信任他，她学什么都会带着他，才会导致后来他的刀剑相向，这一世，她是绝对不会再给他手刃父妹的机会。
怕是再过多少年，都不肯吧？
公孙瑾精致的唇边迅速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却也不再提及此事。
他清楚自己的处境，表面上是太子的陪读，日日跟随在太子身边，还一同住在东宫，看似风光无限，可读的都是些文学诗经，至于兵书什么的，太子连碰都不想让他碰，更别说让他跟着一起习武。不过是为了提防他，他都知道，亦无话可说，但这会是最后一次。
又是阳春三月好时节，时而有鸟叫声传来，清早的皇宫朝气蓬勃，雕梁画栋的宫殿完全沉浸在金色的晨光里，那一片片琉璃瓦上似是闪动着耀眼的虹光，流光溢彩。
百里长画换了一身衣服出了东宫后，便先后去了一趟吉祥宫和倚霞殿请安，又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后，正巧碰上十几个皇妹在御花园里赏花晒太阳。
“那不是太子哥哥和太子哥哥的小跟班么。”看到二人一前一后地经过，有皇妹像往常一样指着他们，兴奋地叫了起来。
“太子哥哥，你们又去书房里呀。”
“我原以为太子哥哥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他身旁的小跟班也如此好看，真像个女孩子诶……”
这些皇妹，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也有七岁，已经会在私下偷偷议论男子。更何况是公孙瑾和百里长画这样精致的人儿经过，几乎每个人都羞红了小脸。而因为百里长画是太子，是她们的哥哥，因此看公孙瑾的人反而更多。
虽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但公孙瑾还是十分不舒服地挑了挑眉，冷嗤一声，“快点走！”
没等百里长画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冲到她前面，脚底生烟般溜得飞快。
这是第几次了？
次数太多，百里长画已经记不清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谁是主子，谁是跟班，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她还没怎么对他板过脸，他却屡次三番如此。前世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啊！
是了，前世的那个他，在经历过十年的冷宫炼狱般的煎熬折磨，在她的面前，他能屈能忍，韬光养晦，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甚至还亲切地叫她贤弟，与她结义兄弟。
但她还是更喜欢如今的这个公孙瑾，尽管说话不好听，至少真实。
不过他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在书房看了一会书，晌午的时候，窗外突然就响起一记稚嫩的喊声，“太子哥哥，瑾哥哥，小柔好想你们呀，你们想不想小柔呢？”
“……”公孙瑾小脸一紧，起身正要逃，却见百里长画一双杏眸狠狠瞪了过来，“不准走！”
他躲其他皇妹她不管，可他若敢躲小柔，她便有一百种方法治他！
公孙瑾再逆反的心，在触到百里长画警告式的眼神时，只好百般不愿地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任小柔对他又搂又抱，凤眸却无比幽怨甚至透着一丝嫌恶地看着身上这个小女娃儿。
“太子哥哥，瑾哥哥好凶啊！”七岁的小柔见公孙瑾脸色凶巴巴的，委屈地看向百里长画。
百里长画凌厉的眸光又瞪了过去，“你就不会笑一下吗？”
“……”公孙瑾起先唇角还微微扯了扯，可在小柔还是不满意时，终于忍不下去，一把将人推开，气冲冲地离开了书房。
小柔被他吓到，“啊”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公孙瑾，你给我回来！”叫了几声都没回头，百里长画只好蹲下来哄妹妹。
小柔仰着眼泪哗哗的小脸问她，“太子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小柔啊。”
是怎么样的想法，相处了四年，她又怎会不了解？想到前世他曾说过从未爱过小柔，百里长画心里实在为难。多想叫小柔不要喜欢他，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只能宽慰道，“我们小柔这么可爱，他哪有不喜欢，只是他太害羞了，你就别怪他了。实在不行，你就不要喜欢他，这世上男子千千万……”
“不要，小柔就要他……”
“好好好，就他，他再不跟你说话，太子哥哥帮你打他。”最后百里长画只能万般无奈地顺着，小柔才停止了哭声。
公孙瑾出去后，一整天都没再回书房。
百里长画也懒得管他，想着反正他现在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便自顾自在书房里看书。不过倒是高贯，在午后未时来过一趟书房。
“太子殿下，一个月后便是五年一次的狩猎节，皇上让奴才来通知您，到时候让您也做个准备，一同前往尧山狩猎。”
高贯走后，剩下一脸若有所思的百里长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