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
百里长画微微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温暖的房间里,感到有些意外。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山上陷阱里公孙瑾丢下她离开那会,她记得,他们在尧山狩猎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刺客追杀,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掉入猎人的陷阱中。
后来,下起了大雨,她寒疾发作,冻得几乎快要死去,在那个时候,地面上来了一帮人,把公孙瑾给救走了,之后,她便陷入了昏迷。
可如今,她为何会醒在房内,难道她已经回到了东宫?
但这房内的摆置看上去并不是东宫,显然更像是客栈。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位长须长者从外进来,“来,先吃点东西吧。”
“你是谁?”百里长画警惕地看着对方端来一碗清粥,手僵持着没接,“这里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处?”
“在下白褚。”白褚苍老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这里乃是绮郡,殿下寒疾发作,幸有这玉坠才得以保命,但若一旦离身,寒毒若再次发作,将有性命之忧。”
经这一提醒,百里长画才发现手腕上正系着一块人面吊坠,不过,这不是公孙瑾日日戴在身上的吊坠么,怎么会在她身上?难道……
“公孙瑾在哪里?”除了公孙瑾救了她,她想不到别的了,况且这位长者喊她殿下,定是知道她的身份,如此一来,此人定是公孙瑾的人。
白褚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百里长画被对方的笑弄得有些心虚,她总觉得这白褚话里有话,那双眼睛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却不说破,又似乎从前在哪见过此人,可脑子里乱得不行,一时间想不出来。
她想见公孙瑾,想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救她,他不是希望她死么?
可是一连过去三日,公孙瑾都没有出现,而那位长者也没再过来,给她送饭的一直是店小二。
三日后,她的脚伤也好了许多,勉强可以下地走动。
晌午,在练习了一炷香的时间走路后,她穿好衣物,带上随身佩剑,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刚将门打开,却一眼就看到公孙瑾正站在门外。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少年的脸俨然红了一下,目光却落在她的嘴唇上。
那日后,他没等太子醒来,就心虚地离开了,尽管这三天里他一直在隔壁房间,却连过来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么这一刻,他想他已经明白了。
“你可以不救我的。”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百里长画打破这丝沉静,“那日在山上,你不是已经走了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仿佛还在东宫,在书房,她的脸色严肃而又凌厉。
是啊,为什么还要回来……
公孙瑾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莫名地又回想起触碰到她唇瓣时那片柔软的触感,目光迷惘。
好一会才回过神,见她神色威严,他白皙的俊颜上也添了几分严肃,“因为你的命,是我的,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那张俊美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她还以为他放下仇恨了。
“看我心情。”
而百里嘉那边,因一直找不到太子一事而急得上火。
就在一日前,有部下在尧山另一端下山路径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断定是刺客留下来的痕迹,百里嘉得知后,便亲自带人沿着轨迹搜寻,而绮郡离尧山不过五十里,很快便带着人进城。
“什么?太子殿下失踪了?”
“据说是几日前在尧山狩猎时被刺客挟持了,皇上已经找了好几日,之前一同出行的几位贵妃和皇子,也早就被送回江郡去了。”
“我还听说挟持太子的那帮刺客进了咱们绮郡,皇上带这么多精兵侍卫前来,还出动知府县令,就是为了揪出那帮人……”
“该不会是在剑行客栈躲着吧?几日前我赶早出来摆摊时,正巧看见好些黑衣人进了那家客栈,当天还把绮郡城上下所有郎中叫过去了……”
绮郡街上,百姓们因皇帝的到来几乎挤满了两条小道,三五成群地就此事议论着。
在李知府的带领下,五百个精兵很快将剑行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上,您乃圣体金躯,保重身子要紧,就让下官去抓那帮贼人便好。”李知府带着几个衙役来到门口,冲着里面大喊一声,“里面的人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交出太子殿下,饶你们好死!”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出来时,看着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吓得腿都软了。
客栈二楼,二十四铁骑也早已个个穿上黑色戎装手握兵器站在楼梯口,做好了出去拼死的准备。
白褚从楼下跑上来,看到站着的公孙瑾和百里长画,忙道,“少主,不好了,皇上带兵追过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整个客栈都已经被五百精兵包围,前又有李知府的叫喊,怕是再不下去,该要杀进来了。
怎样都是个死,难道他公孙家就真的没有复兴的余地了么?
公孙瑾脸色紧绷,一双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就像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长者,虽然情况紧急,但此时此刻他却比白褚还要冷静。
以他的个性,自然是要杀下去!他公孙氏,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然,就在他即将发号施令之际,一旁,百里长画却突然上前拦住了他,“不要轻举妄动,我下去便是,你们找着机会便逃,明白吗?”
前世二十四铁骑跟随在公孙瑾身边多年,她也有所了解,这些人虽身手了得,个个都是铮铮铁骨,可这若是厮杀起来,公孙瑾日后的处境定会难上加难。
一群人惊诧地看向她,公孙瑾则皱着眉头,“你真有那么好心?你就不怕我活着出去,日后再回来杀你?”
“你不会杀我。”要杀的话,她也活不到现在。
百里长画低下头,将手腕上的玉坠交还到公孙瑾手中,“玉坠还你,这几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谁扶我下去?我脚伤还未痊愈,怕是还没走下去他们就冲上来了。”
白褚上前一步,“殿下,就由老夫与你一同下去吧!”
“也好。”百里长画最后看了一眼公孙瑾,然后将目光投放到二十四铁骑身上,“还有你们,为了他好,切记万不可莽撞行事!不论下面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冲下来!”
公孙瑾握紧了手中的玉坠,那上面还有她的体温。
‘他’说的对,他的确不会杀‘他’,可‘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放他走,不就等于放虎归山?
看着已经由白褚扶着下楼的百里长画,公孙瑾迷离的凤眸微微眯着,突然,他抬脚大步走向她,“让我来吧。”
此时,李知府已带着一队衙役直奔二楼而来。
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