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令墨骞有些反常的举动,李呈见也不由多看了恩晴一眼。
这丫头看着也就十四五,生的倒是灵动秀气,就是看起来怯怯的木木的,可那双眸子一直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总觉得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小丫头,你看了不该看的,你说怎么办?”李呈见也在犹豫,按照以往的惯例,灌下一杯忘忧水让她忘了今儿发生的事情,那就不担心被她说出去了。
可这忘忧水因人而异,有的人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丫头家里还指着她,若是药性大了,只怕回到何陶村也是一死。
李呈见皱着眉头看向令墨骞。
后者面寒如霜,似乎在讽刺他这时候知道尊卑有别了?知道问他的意见了?
李呈见气的,令墨骞没变哑巴之前虽然不爱说话,但眼神没现在这么犀利透骨,这么多年没开口说话,眼神倒练的如刀似剑。
令墨骞抬手在车壁上敲了几下。
恩晴懂他的意思:动手。
“来人。”
李呈见也不耽误时间,令墨骞才来桃源镇就遇刺,往后的路有多难走不言而喻,这节骨眼上一点差池都不能有。
陶恩晴今天撞上了,只有倒霉认命。
“等一下。李县令,您和这位贵客有何渊源,今日之事又是冲着谁来的,我都不会多嘴。李县令若是怕我胡说八道,那可否将我留在身边做个打杂的,不用给我银子,只要给我一日三餐即可。”
恩晴话落,令墨骞和李县令脸色同时变了变。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李呈见脸上杀气闪过。
这丫头,更不能留了。
“我爹何居为是上一任知县的文书,李县令那时候还是二品钦差巡按,曾路过桃源镇县衙,我见过您。”
恩晴轻声开口,这借口听起来倒是说得过去。
“我的确来过桃源镇县衙。可……”
“李大人,我就一村野丫头,别说我不会说,就算我说了,谁会相信我的话?大家只会当我失心疯!”恩晴明白,重生一世,她不再是以前前呼后拥的綦阳郡主,她要度过每一关就要自己争取。
在这乱世之中,浮萍如她,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然,李呈见岂是那么好忽悠的。
“你也说了你是村野丫头,别看我现在是知县,以前我可是朝中大员,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抢着侍奉我,我瞎了会选你?”
李呈见的话,要不是恩晴一直忍着,都要笑出来了。
狗屁的李呈见,不是当年她保了他一次,丫的早被皇帝老子推出午门砍头了,还能在这装大尾巴狼?
还大姑娘小媳妇?
就他那邋遢又酸臭的脾气,哪个女人受得了?
令墨骞寒烈冷漠的视线一直落在恩晴身上,她穿的单薄,青丝有些凌乱,梳着简单的辫子,五官清透明净,那双眼睛期初觉得空洞怯懦,但偶尔流露出的光芒却是闪耀璀璨。
不由自主,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人。
这两双眼睛何止是想象?
“李县令,我爹爹以前是文书,他教过我读书写字,我还会做饭洗衣,缝缝补补也不在话下,我外公是大夫,家里的医书我都翻了个遍,若您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去找大夫了,我就能给您看了。”
恩晴说完,李呈见不满的呸了一口。
“去去去,青天白日的咒我生病!我看你这丫头鬼精灵着,绝不能留。”
李呈见这拿把又欠揍的样子看的陶恩晴心下怒火中烧,奈何自己现在是陶恩晴,若是以前,早一脚将他踹上屋顶了。
“这位公子,请您帮我说句话,毕竟我刚才帮了您。至于您拉我上马车,我也是无辜的,不是吗?难道您忍心看着我爹爹在狱中就失去女儿吗?”
陶恩晴说到这里,已经是眼泪汪汪的看向令墨骞。
她也不知道这招管用不,毕竟她根本不了解眼前的男人。
若是换了别人,她还能揣摩一下人心。
不过人心这回事,就是个无底洞。
上一世怎么死的还历历在目。
她以为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师妹,到头来却是推她去死的刽子手!
所以,人心,最是猜不透,猜不起。
“你问他?他哑的!他能开口说话,我李呈见三个字倒过来写。”
李呈见才拍着胸膛说完就被令墨骞身边的隐卫弹了一颗石子在脑门上。
“哎呦。”
李呈见当即捂着额头不满的瞪着隐卫暗夜。
“公子,我懂医理,说不定我能治好你的病,留下我,你们留不了吃亏也留不了上当的。”
陶恩晴也是豁出去了,嘴皮子都赶上路边卖货的小贩了。
“咳咳。”
令墨骞被陶恩晴的节奏带的忍不住咳嗽出声。
“你个小村姑是不会吃亏,吃亏的是他。我就说嘛,你就是馋他的身体。”
李呈见嘴巴一贯毒辣,早些年在朝堂上没少因为嘴臭吃亏,脾气上来了连皇帝老子都敢怼,这些年学乖了点,不跟朝廷的人互怼了,但私下依旧是个刺头。
叩叩!
令墨骞视线从恩晴脸上移开,抬手敲了敲车壁。
听懂他暗号的意思,李呈见张大嘴巴,满脸不甘。
“留下她?你疯了?”
李呈见气的面红耳赤。
这才来桃源镇第一天,还没进京城呢,根基不稳,耳目众多,就收留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怎么看都不是好事儿。
令墨骞不理暴躁的李呈见,朝暗夜点点头。
暗夜立刻明白主子意思。
“姑娘,你留下可以,暂时用你一个月,一个月后若主子不满意,该走的那一步,你还是要走。”
暗夜意思明白,如果这一个月的试用期没通过,她还是要喝那碗忘忧水。
“是。”
陶恩晴点点头,看向令墨骞的眼神存着感激。
只是心下,却对他颇为忌惮。
一个突然出现在桃源镇这种小地方,气质出众,连李呈见都拼了命保护的人,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感觉自己还没开始复仇就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
可这条路,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公子,还想麻烦您一件事。”
恩晴上前一步,令墨骞原本准备离开,却是停下脚步,墨瞳冷漠疏离。
“臭丫头,你懂什么叫得寸进尺吗?”李呈见对令墨骞收留陶恩晴一千一万个不同意,一听恩晴还有事,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副要吃了恩晴的架势。
“李大人,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就算一个奴隶,也不该被剥夺说话的权利。”
蓦然,恩晴话落,令墨骞猛地转身,一眼凝视,寒冰若霜。
这话,宋阑珊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