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
春柳噎了噎,支支吾吾道:“是……是外面的人传的!奴婢也是道听途说!”
好一个道听途说。
外面有关自己的传言流言沈听澜都听了个遍,可从没听外面的人传她与叶蓉情郎有染。
沈听澜垂下眼睑,随意指了两个小丫鬟要她们去后厨搬一桶辣椒水来。
后厨很近,不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
沈听澜点点辣椒水又点点春柳的脸,说道:“动手,什么时候愿意说真话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不,不要……”春柳惊恐得连连后退,却被人挟制着退不得。
第一瓢辣椒水浇到脸上的时候,只是表面一层感到辣,伤口有点痛。
第二瓢辣椒水扑到脸上的时候,脸变得又辣又痒又烫,伤口上跟爬了一群蚂蚁在啃咬一般刺痛。
第三瓢辣椒水砸到脸上的时候,春柳没来得及闭上嘴巴,辣椒水滚入喉咙,像吞进了一团火,烧得她一直咳嗽。伤口更是痛得她不住的流泪。
第四瓢辣椒水已经到了面前,春柳颤抖嘶声:“是我编的!那些话都是我自己瞎编的!”
丫鬟见状,放下了瓢。
沈听澜盯着狼狈的春柳问:“除了我们,还有谁听过这些话?”
“没有了,没有了,我也是刚刚想到的。”脸上刀刺般处处疼痛,辣椒水辣得春柳眼睛嘴巴都睁不开了,可她还努力睁着眼睛望沈听澜,语气少有的温软:“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是一时糊涂,这些话没有外人听到,您不用担心会被人诟病。”
沈思思都要气笑了,合着春柳没来得及向外头的人诋毁沈听澜还是件大功劳,要她们千恩万谢?
“小姐,不能轻易放过她!”要是刚刚春柳那一席话传出去了,沈听澜还怎么做人?害主之仆轻易放过,以后还如何管理阖府的仆从?
沈听澜看看春柳又看看一旁抬着手臂不敢动的刘妈妈,低笑一声道:“刚刚我看你伺候刘妈妈倒是比伺候我尽心尽力。”
闻言,春柳与刘妈妈皆是一僵。
“你犯了大错,我不可能不罚你,不过若是刘妈妈愿意为你求情,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沈听澜看向假山边上的小瀑池。
春日的水还有些寒凉,若是刘妈妈愿意为春柳求情,沈听澜只罚俸例;要是刘妈妈不愿求情,沈听澜便要春柳跪在这小瀑池里,跪上一天一夜。
春柳奢望的看着刘妈妈。她一心想要当上白远濯的姨娘,对于刘妈妈这个在白远濯身边说得上几句话的老人,多有谄媚,一有空就跑到她面前伺候。
这几年的讨好与伺候,春柳不求其他,只求她为自己求求情:“刘妈妈……”
刘妈妈粗暴而不耐的打断她:“你个撒谎精,坏我白府规矩,还想要我求情?”
说罢,狐疑的瞥沈听澜一眼。
她总感觉沈听澜不会那么好心。异地处之,要是她知道春柳败坏自己名声,定会亲自撕了春柳的嘴。
这一定是个圈套!
诚然,春柳嘴甜会来事,这几年伺候得还算舒坦。可一个丫鬟而已,哪有她自己重要?
沈听澜叹息一声,怜悯的对春柳道:“要是你伺候我伺候得那么尽心,我一定会在你有难的时候帮忙。”
可事实是,春柳忽视轻蔑她这个主子,反倒将心思用在讨好刘妈妈上。
被人压着推进小瀑池里跪着,春柳简直要毁断了肠子,她信错了人!
刺骨冰凉的池水,漫过她半身,更叫春柳的后悔高涨。
要是她这几年好好的伺候沈听澜,现在就能跟在沈听澜后头吃香的喝辣的了!
瞧瞧沈听澜那个乡下来的妹妹,穿着粗布衣裳脸黄瘦小,却没人敢对她不敬。
只因为有沈听澜护着她!
小瀑之水轰隆滚落,大滴大滴绽开在小瀑池里,渲得空中一道隐约的彩虹。
沈听澜看了一会春柳,笑吟吟的问刘妈妈:“妈妈手可还好?我下手重了。”
刘妈妈冷哼一声,她现在看沈听澜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门气,无端看得心窝子发凉。
她的人已经去请大夫了,估摸着也该到了,可刘妈妈已不想再与沈听澜待在一处,叫个丫鬟留下将大夫带回她小院里,刘妈妈扭头要走。
却在头扭到一半时,如同骤然坏掉的机器一般,卡在了那儿。
白远濯站在右下侧凉亭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少爷?”刘妈妈有一瞬的心慌,可马上又安心下来,她可是看着白远濯长大的,白远濯定会站在她这边。
如此想着,刘妈妈快步向白远濯走去,眼里蓄了泪水,“少爷,求少爷赐老奴回庄子上去吧,老奴在这白府里待得难受啊!”
白远濯颔首:“刘姨既想好了,今日便可动身。”
刘妈妈脂粉厚重的脸上肌肉一抽,她只是哭诉,可真没有要离了这金贵日子的想法!
“少爷,老奴仔细想过,夫人早早去了,府里老奴总是要多费心一些的。”
“不用。”白远濯似乎厌倦了听刘妈妈的长篇大论,他的声音低磁,像电流在肌理跳动,听着总是叫人舒舒麻麻的,“庄子上什么都有,您去了会过的称心如意。”
他的眼神让刘妈妈心里难受得紧,那是一种被晚辈看穿的孬然,她不甘心的提名沈听澜:“少夫人违背当初的约定,擅自……”
“不是擅自,此事我知晓。”白远濯揉揉眉心,眉宇间有三分疲乏,更有几分不明的情绪,只是沈听澜看不懂。
刘妈妈彻底焉了,她看出来了,白远濯就是要护着沈听澜。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为何沈听澜突然就颇得白远濯青睐了?
春柳弱弱的声音从小瀑池里传出来:“爷,您还记得奴婢吗?奴婢曾在您儿时伺候过您一段时日,那时您病了,是奴婢衣不解带……”
众人闻声看去,都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春柳这厮不知道时候竟半褪春衫,将春色泻于水光中。
若是她容颜未毁,倒也还有几分叫人意动。只是而今她满脸血红又兼脸肿得和猪头似的。
众人看了,只觉眼睛都被污染了。
沈听澜兴致裴然,她随父母游历多年,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可如春柳这般痴心妄想且百折不挠的姑娘,还是头一回见。
这种情况下还想着靠色诱白远濯绝地反击?着实是个胆大的。
白远濯看沈听澜一眼,见她这般模样,眼睑下压一分,情绪更难窥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