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朗大夫哈哈大笑,“我朗秋平可没有什么恩人,你找错人了。”
说着,扶着墙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往里走,“你们走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
“你不想找到你妹妹了?”沈听澜定睛看他,也不追上前去,只是嘴里说道着,“没找错人,我知道你妹妹的下落,还要帮你找到你妹妹,可不就是你的恩人?”
朗秋平骤然间回头,眼睛发红:“滚!”
那一声‘滚’,好似猛兽咆哮,声浪滚滚。
将沈思思与孟希月吓了一跳,孟希月当时就拉下脸了:“这等无礼之徒,多说无益!”就要拉沈听澜走人。
沈听澜也顺着孟希月走,不过走前还不紧不慢的催说朗秋平:“可怜你妹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也等不到她哥哥接她回家。”
说得朗秋平像块木头似的僵在原地。
倒是晃也不晃了。
孟希月心里憋着气,再加上一身的汗水淌淌,脾气也就上来了,她将沈听澜拉出巷道,说话就带着埋怨:“你找的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要被那样的人折煞?”
“好脾气的大夫是不少,只可惜治不好你的病。”
孟希月就问:“他真有那么厉害?”
话里头是十成十的不信。
“他行一行针,你便不会再淌虚汗。”
“他再行一行针,你夜里就能睡得安稳。”
“要想治好你的病,非他不可。”沈听澜看孟希月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而变换,最终软和下来,她便也多说了两句,“针灸一门乃是奇术,多行右正之道,而朗秋平学的是左邪之道,右正能治的病他能治,右正治不了的病他也能治。”
邱念仁的针灸之术已是天下闻名,却也治不好孟希月的肥胖之症。这并非是他功夫不到位,而是术道之差。
孟希月语气轻了两分,“真有那么厉害?”同一句话,可现在话里头倒是些期盼希冀了。沈听澜说得有板有眼,不似假的。
“试试便知了。”沈听澜笑了笑。
“不行,我得回去求求他。”孟希月低头想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往回走。
被沈听澜给喊住了。
“朗秋平不喜欢上赶着要他治病的,你要是去求他,他定不会帮你。”
“那要怎么办?”孟希月眼看着有了那么一点希望,现在又看着那点希望跟烛火上的青烟似的飘远去,急的喉咙发干。
沈听澜道:“他有个妹妹,兄妹之间感情很好,为了他妹妹,他只会来求我们。”
孟希月脸上露了笑,“难怪你刚刚要提起他妹妹。”
“这事轮不到我们着急。”
沈听澜让沈思思拨开车帘,就要请孟希月上马车,可孟希月定定站了一会,又扭了头要往回去,“我们还没告诉朗大夫去哪儿寻我们呢!我得回去说说!”
这心神不宁的模样弄得沈听澜哭笑不得。
“回来!”她少有的拔高了声音,原本轻灵似远风吹叶的音调儿,就夹带上些威严了。
孟希月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
她也是一时间乱了心绪,现在想想,的确不该回去找朗秋平。若是朗秋平有心求她们找妹妹,定会找人打听她们姓甚名谁是哪家的。若是朗秋平没有那个打算,她这么一回去,就是自己将脸伸到朗秋平面前给他打了。
想明白了归想明白了,可被沈听澜喝那一声,孟希月有些下不来台。
好在沈思思是个心细的,两个主子间和稀泥调解气氛这事做得也得心应手,她芊芊细手扶上了孟希月,脸却是朝着沈听澜挤眉弄眼:“小姐这么快就看出奴婢更喜欢孟小姐,想跟着孟小姐回长公主府做丫鬟了?”
沈听澜那句回来是对孟希月说的,沈思思此言是将那句话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若是白夫人抬爱,我也想将你领回去用着。”孟希月笑眯眯的拍拍沈思思的手,顺着这么个台阶就下来了。
沈听澜也笑:“不成不成,我身边就这个用得称手的人。”
几人说笑着上了马车,车辕滚滚向着繁华的城东驶去,这一路上孟希月就没有来时那么多话了,她望着巷道,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像是在盼着什么。
沈听澜知道她是在盼着朗秋平想明白了找上来,可事情哪会发展得这么快呢?
朗秋平就算有心要救妹妹,也少不得调查一番,看她是在戏耍他,还是真的知道他妹妹的下落。
城东三明街,街中段。
要问大楚京城里最繁华的路段儿在哪,一百号人里九十九个人会说是城东三明街。
三明街自打大楚开国就存在了,是最初京城的中心区域,哪怕这些年京城地域不断外扩,三明街仍旧是京中久盛不衰的地儿。
今儿个的三明街尤其热闹。
楼檐街角张灯结彩,两队戏班相迎唱作,唱的是万宝斋开业在即,进门即送一袋小礼品,有姑娘家绑头发的绸绳也有文房四宝,可供选择。
原本三明街阔大,马车是可以行过的。
可如今三明街里里外外都是人,原是可以走的马车也走不了了。无法,几人只好下车,走过去。索性离得也不远,万宝斋还隔出了女性专用通道,避免被人冲撞了。
孟希月走得舒舒坦坦,也跟着其他人说起万宝斋的好话来:“就冲着这专用通道,叫我日日来万宝斋逛逛我也乐意。”
沈听澜沉默无言。
女性专用通道是她娘提出来的规定,对她来说倒不觉得新鲜。
进入万宝斋中,孟希月的感叹就没有停下来过,总是将万宝斋内的装潢与皇城对比,可皇城金碧辉煌,却也冰冷无情,在孟希月看来,倒不如这万宝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佛意禅善来得温情。
拍卖会有专门的会场,会场一层是为大堂,今日免费开放,凡是有意愿者都可以进来。
而会场的二楼则是精致小巧的包厢,需要花钱购买,数量有限且门票昂贵。
孟希月带着沈听澜进了她定下的包厢,洋洋得意:“还好我定得早,听说许多家的小姐们都没能订到包厢。”
沈听澜顺毛夸:“那我真要多谢孟小姐了。”
“谢什么?我们可是朋友!”
说笑间,拍卖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