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讨论到快到吃午饭才结束,徐明泉谢绝了老钟邀请他回去吃午饭,在徒弟例行检查完毕,两个人坐上那辆公家的面包车,往回赶。
车上,赵河一边开车一边不解的问着:“师父,你那几天让我有空就带你去工业区,就是为了帮他们联系这个事情?”
“是啊,我以前的同事帮我联系了几家,那几天就一家一家的跑去实地看了一下,有些还是非常有难度的我怕他们做不了,所以最后才确定了这家手工艺品,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不难的。”
想着这些天的经历,徐明泉一时间感慨万千:“这人啊,不走出去,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对于我们来说普普通通的一件东西,没想到别人却当成了艺术品,唉!”
回去的路上,徐明泉都在思考着这些事情,没有再言语。
赵河看着自己师傅这个模样,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没说出口。
他想着那天晚上自己和师傅的遭遇就内心里有些不忿,但想想自己师傅的性格,又有些释然。
他师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古道热肠,对人非常热心,对事非常认真,而对自己却非常的苛刻。
师徒两一路无话,回到所里匆匆吃了一口饭,就又出车去了别的线路检修。
因为正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用电量的高峰期,而这边的线路铺设的都有10多年,有些地方根本就跟不上发展的脚步,会经常出现超负荷的情况。
所以每一年的夏天,都是徐明泉师徒两个最忙的时候,他们要尽量将问题解决在还没发生的时候,以避免造成更加大的损失。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徐明泉更加的忙碌了,他不仅要将自己辖区下的线路每天都要去跑一边,还有帮着黄庄村联系手工艺品的事。
而经过他不断的与生产企业沟通协调,黄庄村最终拿下了订单。
这天正巧是个周末,徐明泉轮休。
一大早他就骑着自己的旧电瓶车去到黄庄村村长家。
“老钟,快,好消息。”
徐明泉车子在院子里停好,马上大嗓门喊起来。
屋里钟国庆刚刚吃好早饭,听到徐明泉的声音,顾不上抽了一半的旱烟,踢踏着鞋子就走了出去。
“是不是那边落实下来了?”
“哈哈哈,对,这不一确认好我就立马过来了,先给我倒杯水行不,渴死我了。”
三伏的天,早上的太阳都能把人晒的脱层皮。
徐明泉接过水杯,喝了大半杯才终于好受了点。
他和钟国庆在院子里树荫下的石凳上落座,将情况和他详细的说了一下。
“那边厂子看了我们送过去的样品,觉得无论在做工上还是细节处理上,都非常的满意,而且我们说的价格人家也都接受,但是,别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及时交货,这点是特别注明的。”
“这没问题,我会盯着的。”
钟国庆一听厂里对送去的样品那么满意,笑的脸上的皱褶都像是开了花。
这个为了村子里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汉子,这一刻觉得无比的开心。
“那由你老钟盯着,我就放心了,然后你统计一下,全村大概有多少人能做,好自己心里有个数,上次和你说的到时候按能力来接订单,可别一下子贪心,到时候完不成,得赔钱。你都和大家伙说了吧?”
虽然由钟国庆盯着生产进度,徐明泉可以放心,但是就怕村民们看到这个难得的挣钱机会,一下子贪多,虚报自己的出产能力,导致到时候不能按时交货。
“这我早就安排好了,哪些人都有什么能耐,我心里都有谱,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这情况。”
钟国庆一开始在村里开集体会议的时候就特别强调了这一点,他就怕一些村民为了想要多挣点,而误事。
徐明泉听完他将开会时和大家强调好的各种事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那行,厂里第一批单子下周就能送的来,到时候会派专职人员来交接,你让村里那些师傅做好准备。”
“那感情好,这几天大家伙都来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做事,没接到单子我也不好和他们说,现在总算是盼来了,老徐啊,这次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钟国庆由衷的感谢他。
“老徐,谢谢你,真的,我代表全村的人谢谢你。”
说完,钟国庆站起身,对着徐明泉躬身行礼。
“哎,老钟,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能拿下单子全凭大家的手艺,你这么客套叫我怎么办?”
“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太难了,这整个村子里,就老的老,小的小,在家,明明都有子女,父母,却老无所依,幼无所养,实在是看的太难受。”
徐明泉被钟国庆的突然行礼给吓着了,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
将钟国庆扶起来后,他才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一些出来。
不过,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帮到什么忙,之所以能把订单拿下来,确确实实是村里的老师傅们的手艺出众。
“是啊,想起以前,大家虽然都穷,但一家人都在一起,做事情有商有量的,而且整个村子都非常的有活力。”
“你再看看现在,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感受不到活力。”
这就是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在家的弊端,使得整个村子看上去就像是空的一般。
不过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因为不止他们一个村这样。
“行了,你就别客套了,你出没出力我能不知道?”钟国庆就着徐明泉的手已经站了起来,至于他所说的没有出力自己是一点也不会相信的。
不出力,这么热的三伏天不会在家好好休息吗?
何况前段时候徐明泉的腿部还受了伤。
两位老人家又坐下来,将后续的一些细节都商量了一下,敲定好之后,徐明泉吃了午饭这才回家。
回到家的他看到老板菊花婶靠在沙发上打着盹,老旧的落地扇吱呀吱呀的吹着,虽然并不能带来多么凉爽的风,但聊胜于无。
徐明泉看着老伴那满是皱纹的脸,心里有些亏欠。
不为别的,就说,这些年来,菊花婶跟着他从没享过一天清福,还总是为他提心吊胆。
有时候自己半夜临时有任务外出,菊花婶就几乎一夜未眠,彻夜的等他回来。
那时候他总是让她先睡不用等,可每次不管自己多晚回来,屋里总是会亮一盏灯。
这让徐明泉即感动也内疚。
收回思绪,徐明泉打算叫醒菊花婶,让她去床上开着空调躺一会。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