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脆声催着刘掌柜他们快走，“你们身上带着寒气，就不该让你们进来，以后跟少爷回话，还是站远一些，晓得了吗？”
刘掌柜连连点头称是，不敢有别的想法。
大少爷身子弱，林家上下谁不知。
林夫人为了儿子的病，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弄了多少名贵药材，就连庙里的香油钱，也添了不下上万两。
林砚之猛咳了一阵，才缓下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润嗓子，虚弱着道：“不可对刘掌柜无礼，爷的身子从来就没好过，又哪是什么沾了寒气的缘故。”
半夏微微低头，满脸的委屈，“是，奴婢晓得了。”
林夫人领着媒婆站在院子里，听见儿子微弱的说话声，没敢进去，就在那站着。
面色阴沉沉的，心疼归心疼，又想到什么，又恨意滔天。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却整日离不开药，天冷的时候，连屋子都不肯迈出一步。
这一切，都怪那个贱人！
媒婆踱量着林夫人的脸色，陪着十二分的小心，说道：“夫人莫急，那算卦的不是说了吗？咱大少爷的病肯定能好，只要寻到合八字的姑娘冲喜，就是有希望能治好！”
“既如此，你寻了半个月，到底是戏没戏？我不管是谁家的姑娘，只要八字合上了，出多少聘礼都成，你的媒人礼双倍！”林夫人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是舍些银子，只要儿子的病能好起来，就是卖了林家，她也愿意。
管家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媒婆，“只要你好好办事，我家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媒婆接过银子，笑的满脸菊花绽放，“好说好说，夫人的嘱咐的事，我哪敢不尽心办妥，不过这附近小村子太多，你总得容我些时间，我去找人问问，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林夫人不高兴了，“这事不能拖，我顶多再容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这事非得办妥不可，否则有你收下的银子，都得给我退回来！”
媒婆笑不出来了，林家的这份媒人礼丰厚，风险却大。
不过嘛！青石镇周围的村子，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八，想寻个合八字的姑娘，应该……应该不难吧！
管家把媒婆送了出去，林夫人站在院子里，刘掌柜从屋里出来时，见着她，赶忙战战兢兢的拱手见礼，这位夫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见过夫人！”
“你跟少爷说了什么？这是什么味？”刚才掀开帘子的时候，酸菜味道飘出来，刚好被她闻见。
刘掌柜哆嗦着回道：“这……这是小的从外面寻回来的腌菜，是乡下人家自己腌制的，用来做酸菜鱼，大少爷味口不好，吃这个比较……比较好。”
林夫人皱眉，不悦道：“那种乡间粗陋的东西，怎么能拿来给少爷吃，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柳妈妈，快进去把那臭东西扔了，有多远扔多远！”
柳妈妈是她从娘家带的陪嫁，也是林老爷的通房，只不过像她这种陪嫁通房，若没有主母的抬举，连孕育子嗣的资格都没有，纯粹是用来给林老爷解闷的玩物。
但！仗着有通房的资格，柳妈妈在府里下人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半夏等一众丫鬟，见着她，都纷纷躲开，这位妈妈是最爱打人脸的。
柳妈妈进到里屋里，站在厢房门口，遥遥的福身，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傲慢，“少爷，请容奴婢把这罐子拿走，您是林家的嫡出少爷，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吃不到，怎么能吃这种乡下穷人家的东西，仔细闹肚子！”
林砚之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完，整个人安静的仿若一尊雕塑，“说完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惊到了柳妈妈，她急忙垂下眼睛，搬出了正主，“这是夫人的吩咐，奴婢也只是依命行事，还请少爷不要为难。”
柳妈妈说着就去抱那罐子，屋子里的丫鬟不敢拦着，所以柳妈妈一种畅通无阻的回到院子。
林夫人用帕子捂着鼻子，嫌弃的好像柳妈妈怀里抱着的是一坨屎，“快拿走，臭死了！”
“母亲！”林砚之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半夏撩着帘子，头低着。
林夫人见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心情很复杂，“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起风了，快些进去，别着了风。”
“母亲是不是忘了儿子之前说过的话！”林砚之的声音冰冷，隐隐带着几分威胁。
林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凉了，面色讪讪的，再不复之前的张扬高傲，“我是你的母亲，你的院子，我为何来不得？”
林砚之平静无波看了她一会，直接把守院门的小厮叫回来，“福子，本少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跪在地上的小厮，吓的直发抖，“少爷息怒，少爷饶命，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夫人……夫人她非要进来。”
福子不敢抬头，他脸蛋红红的，不是害羞，也不是热的，而是被柳妈妈扇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
“你是不敢还手，还是打不过？”林砚之问他。
小福迟疑了下，“小的……小的不敢。”
“还记得本少爷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您说过这院子是您说了算，不管是老爷还是夫人，若没有少爷的允许，谁……谁都不能进来。”
“既如此，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去打回来，要么滚出我的院子！”林砚之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静，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听的胆战心惊。
林夫人跟柳妈妈都是知道这位少爷真性情的人，她俩尤其害怕。
林夫人眼中蓄着泪，“砚之，我可是你娘！”
对啊！我是你娘，你怎么能打亲娘的脸面呢？
林砚之望着她，忽然冷笑了两声，“是啊！你是我亲娘，这一点，还需要强调吗？福子！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再不动手，就从我这里滚出去！”
福子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哆哆嗦嗦的卷起袖子，走到柳妈妈跟前，迎着她要吃人似的眼神，甩了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