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绿芫,你居然敢将大小姐推下水!”
叫骂声陡然刺激到苏锦年晕晕沉沉的脑袋。
冰冷的湖水从苏锦年的口鼻涌入。
水?苏锦年一个激灵。
她不是死了吗?
庶妹苏芙蓉叫嚣着扼死她刚生下的女儿,她的夫君上官易楚在一旁冷嘲热讽。
她一个镇国将军府嫡大小姐,被活活气死在产床上!
对了,绿芫?绿芫不是早就中毒死了吗?
剧烈的疼痛与窒息感席卷全身,苏锦年掐紧了手,奋力抬起头来。
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三个人。
跪在地上的贴身丫鬟绿芫,满脸焦灼的表姐左思思以及她的贴身丫鬟阿离。
可她们怎会是如此年轻?
周围的亭榭,柳树,湖面一一入目,苏锦年低头看着湿透的粉色梨花马甲,这是她出嫁前的穿着。
难道,她重生了?
“还不快救大小姐!”
左思思紧张的叫喊声在耳畔盘旋。
苏锦年挣扎着,手脚被冰得麻木,意识也被湖水淹没。
·
素玉院,下人们跪满了整个院子,双腿哆嗦,不敢抬头。
“还不把绿芫拖出去?这等恶毒丫头留着做什么?”
苏锦年听着左思思的叫骂声努力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熟悉的陈设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果然回来了。而且是回到十四岁坠湖的时候。
当时苏芙蓉等人在姑母宜嫔宫里那儿小住,她因为不喜热闹而在留在府里。没想到和左思思游湖的时候被一股力道推进湖里。
贴身丫鬟绿芫被责罚三十大板贬入浣衣房,没几天就误食老鼠药死了。
她因为染上风寒重病在床,再没参加过任何宴会,任由苏芙蓉在外抢夺嫡女风头。
丫鬟阿离本是宠妾曹氏院里的人,两年前祖母的娘家人左思思入府小住,要了她做丫鬟。这次事件后,左思思凭借主子们的宠爱,风风光光地嫁给户部尚书府三少爷为妻,还带走了不少将军府的财物。
想到这里,苏锦年一下攥紧了手,眼里满是恨意。
这一次,她不会让她们得逞!
苏锦年披上衣衫往外走。
左思思听到声音扭头,见她走出来吓了一跳。
苏锦年不是不会水么?在水里足足一刻钟,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暗想着,左思思赶忙上前搀扶:“年儿,你没事吧?”
苏锦年冷淡地拂落她的手,盯着被侍卫用木棍架住的绿芫,眼神不善。
左思思吃瘪,咬牙忿忿地瞪了绿芫一眼:“表姐已经查清楚,推你下水的就是绿芫!”
苏锦年眯着眼,将目光扫向左思思和她的丫鬟阿离。
“推我下水的,该是阿离吧?”
刚对上苏锦年杀戮的眼神,阿离头皮一麻。
左思思添着笑容解释:“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当时离你最近的是绿芫!”
苏锦年越发镇定,轻轻吸了一口空气中散发的幽香。
随即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思思你怕是忘了,阿离有轻微哮喘,随身佩戴着药材香囊。绿芫身上只有我最喜欢的月季花香。”
“方才那人推我下水前,我闻到的分明是药材味儿!”
左思思一听,立马将目光飞到阿离腰间的香囊上。
那时她刚进府,为了讨好府里人,替曹氏院里的人都做了精致的香囊。
阿离死死抓着香囊,一脸震惊地看向苏锦年,根本没法反驳。
苏锦年大步走到阿离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扇了下去。
一声脆响,那股力道带得一旁的左思思都踉跄了一步。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既然思思你不会管教下人,那我勉为其难。!”苏锦年冷冷道。
阿离更加给扇懵了,红肿的嘴直颤抖。
左思思脸色一僵。
这一巴掌,根本就是打在她表小姐的脸上!
眼见一向伶牙俐齿的左思思都不说话,苏锦年继续开口:“将阿离拖下去,杖责三十。其余人都退下!”
阿离双腿一软,愤愤地捏紧手里的香囊。她心知精明的左思思不会救她。
左思思咬牙挤出了几丝笑容:“大小姐处置的是!思思这就退下。”
苏锦年不再理会,转身往回走,任凭那些错愕的、愤恨的目光刮过她的背脊。
绿芫挣脱侍卫站起身来,小心翼翼跟进了屋。
苏锦年知道,父亲苏宣宜一向疼爱左思思,她今日受辱,苏宣宜必定会来质问。
身为镇国大将军,没有打仗的本领,只有爱财的心性。是非不分,偏宠邪妾。如果不是兄长苏锦誉守在北关,他这世袭的“镇国大将军”的名号早就被夺了。
可当年苏锦誉也是在回京途中死得不明不白。
苏锦年气得闷了一口茶水,暗暗扫向绿芫的眼神里满是疏离。
绿芫也是是曹氏赐给她的丫鬟,还得远离。
刚用过晚饭,天色蒙蒙。
院里有丫鬟喘着粗气奔来,脸上全是焦急:“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请你去正院坐坐。”
苏锦年镇定自若起身,让绿芫掌灯往外走。
秋风微凉,枝影婆娑。温橘色的灯笼光在走廊里摇摇晃晃。
一进正院,苏锦年就瞧见下人们窃窃私语。
一见她来,下人们赶忙做自己的事去。
顶着众多幸灾乐祸的眼神,苏锦年不紧不慢地走进正厅。
正厅气氛陡然僵冷。
“大小姐来了,快坐!”
曹氏笑眯眯的迎了过来,刚想搀她,被苏锦年一把打落了手。
曹氏曹妤,礼部尚书庶出,为人隐忍、狠辣,自打娘亲过世后一心觊觎夫人之位,除去她和二皇子上官镇珏的婚约,更让她和苏芙蓉嫁给三皇子上官易楚。
扶持三皇子上位后,苏芙蓉又夺了她皇后名分。
前世直至她苏锦年被活活气死,才明了这其中的一切。
苏锦年忍着恨意,极为冷淡地剐了曹氏一眼。
曹氏心头一惊,仍微笑着坐回原位,拈起一颗剥了皮的金贵葡萄,仔细送入苏宣宜口中。
“苏锦年,你还有没有规矩?”苏宣宜皱着眉头。
“见过父亲。”苏锦年行了一礼,陡然把目光扎在曹氏身上,“我自然是懂规矩,才不让姨娘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