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苏王府,张灯结彩,宾客满座。
嫡女被封“和亲公主”,摄政王的政治生涯又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幕僚们纷纷前来给他道喜。
“听闻昭月公主有倾国倾城之容,伯牙叔齐之才。此去大燕定能博君一笑,为王爷建功立业!”
“他日借燕国军力,王爷废帝自立。攻夏国收几座城池,都不在话下!”
“……”
这些平日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番在苏孟德面前,献尽谄媚。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海阔天空,即便他们谁也没见过昭月公主的真容。而“伯牙叔齐之才”,更是空穴来风的马屁之言。
却依然说得苏孟德眉间舒展、笑眼眯起;他身边的宠妾秦氏,则一脸不悦,笑得勉强。
至于苏秦卿……
“什么伯牙叔齐之才?!”
她愤愤然打断,平日里宠着她的大臣们此刻竟把苏落捧上天,让她只感风头尽失。便憋着嘴,驳斥道,
“不过是个山野村姑而已,大字都不识几个,能给谁建功立业?!”
她所认识的苏落,的确如此。
“放肆!”
苏孟德脸色一黑,嫌恶瞪她,“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岂容你胡言?!退下!”
苏秦卿一愣,得父王独宠多年,她一向任性,从未受过半点责骂。现在为了苏落,父王竟当众嫌恶她、斥责她?
委屈低下头,双眸不甘的眯起……
秦氏见状,便起身圆场。
“王爷,卿儿话粗理不粗,妾身也认为此事不宜乐观。”她娥眉微蹙,佯装担忧,“且不说落儿在民间长大,尚不具备大家闺秀之风范,此去大燕未必能被赫连宸选中;单说明日的面见特使……”
“夫人不必多虑,本王自有定断!”苏孟德冰冷打断,语气笃定,嘴角抹过一丝胸有成竹的冷笑。
秦氏心生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便继续挑拨:
“王爷擅未雨绸缪,妾身不敢再妄自担忧。看来这大燕啊,苏落是去定了!可去了之后呢?苏落是否肯为王爷建功立业?”
这话让苏孟德略有迟疑,他眉间皱起,顿了顿后,道:
“夫人有何话,不妨直言!”
“一朝被封公主,那和亲之人就不再是我苏王府的嫡女。她心系何方,王爷得好好琢磨琢磨啊!”
“……”苏孟德莫名被噎住,脸色瞬间沉下。
在座众幕僚不明就里,有人便小心翼翼的问:“二夫人似乎话中有话?”
秦氏对这句“二夫人”很不爽,被苏孟德纳为妾室后她使尽手段,终逼得正宫白氏,即苏落的母妃,出家为尼。却仍未换来自己“由妾变妻”……
深知此番苏落被封公主,那白氏老尼将“母凭子贵”,迟早被苏孟德接回王府。秦氏不甘这对母女一步登天,便继续含沙射影。
“不瞒诸位,苏落肯去大燕和亲,我家王爷也是三接四请。起初派人请她回府,王爷献出汗血宝马,彰显诚意。可那苏落不假思索便拒绝?一直等到当今陛下的圣旨,方才松口……虽说圣旨不可违,表面看她是无可奈何,但经不起仔细推敲啊!”
“……”众人不语,均如苏孟德一样,脸色凝重。
于是,秦氏回到座位上,端起一杯茶,悠然总结道:
“呵呵,估计是王府的郡主身份,不如李家江山的公主名号,光鲜亮丽吧!”
这话让苏秦卿眼睛一亮,立马附和起来。
“对对对,我看这乡巴佬已投靠李家,远嫁大燕后,必定为李家卖命!”说着,娇滴滴拉起苏孟德的袖管,“父王,您这是弄巧成拙、为他人做嫁衣呐!”
“……”苏孟德没接话,眉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秦氏母女的话就像晴天里一阵阴风刮过,让满堂欢喜的气氛,瞬间凝固。
突然……
“说得好!”如黄莺出谷般的嗓音打破沉寂。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抹靓丽的倩影迈了进来。温庭晚光彩现身,让诸幕僚们无不看呆,啧啧惊叹声响起。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昭月公主容姿,堪称天女下凡。估摸那貂蝉西施在世,也得甘拜下风!
就连秦氏母女也看得怔住,尤其是苏秦卿,她暗想:此刻的苏落,怎跟她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说起来,她只见过苏落两次。第一次是跟踪白氏,在小山村找到村姑苏落;第二次便是苏落欲被认回王府的头一晚,她带人去行凶……
兀自沉浸在疑惑中,苏秦卿尚未理清头绪,就见温庭晚娉立大堂,微微敛眸,轻蔑看向围在苏孟德身边的她和母亲,大义凛然道:
“我苏落堂堂木兰子民,得皇恩浩荡。远嫁他国,不为李家江山,难不成为你们这对狗母女?!”
话落,满堂惊叹声瞬间止住。众臣均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公主驾到,却无人起身行礼。即便是装模作样、走走过场,也没人愿意带这个头。
苏秦卿嘴角露出满意的冷笑,便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温庭晚。
“呵,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乞丐穿上御用工匠绣制的宫服,也确有那么几分麻雀飞枝头变凤凰的味道。”
温庭晚唇角一勾,轻蔑冷笑,继而下颚一昂:
“妹妹若是眼馋,本宫送你便是!”
这和亲公主,我苏落不稀罕;但你苏秦卿,也要有那个本事接手!是谁因浪荡成性、名声狼藉,才被大燕使者从选妃名单中划去的?若非你无能,又岂会让我捡了便宜?
“你?!”苏秦卿秒被怼死,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她瞬间的脸色铁青。
“麻烦让让!”
温庭晚抬手,将她从面前拨开。闲庭信步走到苏孟德面前,镇定和他对视几秒后,方才微微欠身,拿出谦恭之态。
“落儿见过父王。”
“还知道我是你父王?!”苏孟德愤然起身,冲她怒目相对。
“血脉相承,莫能忘根!”温庭晚泰然自若,眸光认真的看着他,“今日父王差人送来桂花糕,想必也是告诉落儿这个道理。将来无论身处何方、贵为何人,也不要忘记自己姓苏,对吗?”
“哼,你明白就好!”苏孟德虽拂袖转身,走到一边背对众人,心中怒气却也消减了些许。
而温庭晚正是被绿翘的话点醒后,才知苏孟德仍心无诚,在提防她变节,这才选择匆匆回府。
此刻,她不卑不亢走到苏孟德身侧,气定闲神,一字一顿道:
“那么落儿想问,缘何父王送我一盒毒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