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武林盟主对云飞遥的追杀,因被东方旭混淆了视线,使得她轻松脱身,安然回到京城侯府。
云飞遥与久别的兄嫂自是一番热情叙话,素来严肃的父亲也对他露出了久别重逢的笑容。只是老父笑容过后,眉间又露出难解的忧愁。
大嫂苗秀容极有眼力劲儿,立即抱起三岁的儿子哄道:“津儿,娘亲带你去黄伯那里瞧瞧木马做好了没有,好不好?”
小津儿立即欢快地答道:“我要看木马,我要看木马。”
苗秀容笑着对云飞遥道:“你们说正事,我带津儿出去转转。”
云飞遥对这位识大体的大嫂十分感激,淡笑着朝她点头:“有劳大嫂。”
等苗秀容抱着孩子出门后,大哥云舒左手拐着一柄拐杖缓缓走到门口,关上房门,转身朝云飞遥道:“你真不听话,我不是派人给你送信,不要回京么?”
云飞遥脸上笑容不减,眼底却无半点笑意:“如果逃避能解决问题,我绝不回京。”说着目光落在大哥那条不良于行的左腿,眼底闪闪丝丝恨意:“大哥的断腿之仇,就算报不了,也要出口恶气,云家绝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定勇侯云峥然皱眉,语气隐有斥责之意:“说什么报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如此,我们该庆幸舒儿只是断腿不是送命。若他们……若他们一心要我们死……”
“父亲!”云飞遥不满轻叫:“我们不谋逆不害人,就算不小心成了某些人的绊脚石,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处理掉!”
云峥然双目微阖,倚着椅背轻叹:“若他们一心要我们死,我也只能豁上这条老命了。”
云舒忙宽慰父亲:“父亲不要这般说,云家还有皇后姑姑,就算绊了某些人的脚,姑姑必也会保住咱们的。”
云峥然道:“但愿如此吧。”目光转向云飞遥,一脸责备:“阿遥,你马上就要二十岁了,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等过几日,挑个吉日便到杨府提亲。既然回到京城就安分点,别再丢人现眼惹事生非……你没瞧见朝中那班老臣是如何对为父私语诽议的,若再惹出丑事,我定不饶你。”
云飞遥她脸色冷下,她才刚进家门,就算无亲情可叙,也不能这般吓人吧?父亲便是如此,从不问她这一年在江湖中过得好不好,每次进门只有训斥,怪她连累家族名誉,可云家不也害她活得这般狼狈么?提亲?哼!声音也冷淡了不少:“我回京不过念着自己尚是云家人,并非是忘记过去之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云峥然闻言脸色跟着沉下,“过去之事?你娘过世多年,为父既未纳妾也未续弦,还对不起她么?”
云飞遥哼了一声,目光中略带轻蔑之色,语气冰冷:“负都负了,何必惺惺作态?反正母亲人都死了,你想怎样都行,没人拦着你。”
云峥然被他无礼的话语惹怒,便要发作。
云舒跨步挡在他面前,打圆场道:“阿遥,不管怎么样,父亲爱子女的心还是一样的,阿遥何必执念于过去?既然回来了,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别再惹父亲生气。”
云飞遥正欲反驳几句,见大哥皱眉朝他摇头,只得暗叹一声,不管如何他还是自己的父亲,再不甘又能如何?难道能把体内云家的血全换掉?于是隐忍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云峥然望着次子的背影道:“阿舒,他听你的话,多劝着他点,莫要他再惹是非。再这般下去,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云舒口上应着,跟着安慰道:“父亲不必太过忧虑,好歹数年前父亲替他定下相府家的千金。就算阿遥名声不太好,想来杨府碍于咱们侯府的地位,不会轻易退婚。”
云峥然长叹一声:“是啊,只不过那杨府千金素来不受重视,为父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云舒道:“儿子倒听说这几年阿遥那位未婚妻在杨府的地位是扶摇直上,又生得如花似玉的……如今仕族中不少公子都惦记着呢。”
“哦?这倒是奇怪了。”云峥然颇为吃惊,他印象中阿遥的那位未婚妻自丧母后,在相府中一直颇受打压轻视。“以阿遥此刻的名声,能有人嫁是最好了,或许成家后会安分下来,不如趁着杨府还未下定决心退婚时,咱们先去杨府下聘,断了杨家退婚的念想?”
“……”云舒面上露出一丝怪异,“父亲,阿遥此番刚回京,婚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等过些日子再提不迟。”
“说得也是,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云峥然再叹一声。“我只是怕杨相......唉。”
云飞遥回房沐浴更衣后,便欲小憩一会儿,却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道清柔的女声响起:“阿遥,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瞧瞧你。”
云飞遥抽抽鼻子,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的同时,在脸上堆出一朵虚假的欢喜笑花:“飞歌妹子,你真是越发美丽了,羞花闭月已经不足以形容妹妹的美貌,唉呀,恕哥哥我嘴拙,实在找不出好词来形容妹妹。”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十七岁的堂妹云飞歌,一袭粉色长裙,腰间同色腰带长长垂下,精致的五官秀美绝伦,不必妆点已经倾城,一缕青丝散落鬓旁,更增韵致。
云飞遥这番话虽是恭维,倒也不算虚言。
云飞歌掩唇轻笑,闪身进了房间,缓缓坐在桌旁,上下对云飞遥打量一番,如莺般的声音宛转道:“阿遥,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大男人怎地也要十八变么?”
云飞遥吟吟笑着:“妹妹此话何解,是在夸奖哥哥我越发英俊潇洒了么?”
云飞歌那双如水美目凝着云飞遥,片刻后,掩唇笑出声来:“是不是英俊潇洒,我可看不准,我倒是觉得呀,阿遥此刻倒像是清水出芙蓉,煞是好看。”
云飞遥心中微沉,面上笑意依旧:“若说清水出芙蓉,非妹妹莫属,哥哥我最多就是清水里挖出的莲藕。”
云飞歌抿唇轻笑:“阿遥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听说阿遥要到太子跟前当差了,我特地来恭喜你。”
云飞遥笑不达眼底,淡淡地道:“妹妹有心。”
云飞歌起身,再度打量他:“阿遥,我今日闲来无聊,随手翻了翻书,看到那首木兰辞,觉得甚是有趣,你说这世上真有雌雄不辩的人吗?”
云飞遥心里格登一声,辛苦十几年竟被她这么轻易识破了么?双手攥起,手背青筋迸出,心底冷笑,若是如此,她不介意采取点极端手段。她笑容隐起,眸里泛冷,凝视她片刻,笑容复露:“有没有雌雄不辩的人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若有人敢吃里扒外,出去散布谣言,不管是谁,我都会将他挫骨扬灰。”继而一笑:“听说妹妹十分心仪太子殿下,可是你要知道,太子妃必是出自云家长嫡女的,妹妹虽不是云家嫡女,但是不是云家长女,就要看妹妹的造化了,千方莫给他人做了嫁衣。毕竟能像姑姑一样母仪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人梦寐以求。”
云飞歌花容月貌的美脸微微变色,瞬即盈盈一笑:“阿遥多虑了,我看中的东西从来不曾拱手于人,又岂会给旁人做嫁衣?不过,妹妹倒想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京城是富贵之地,对阿遥来说,却也是危险之地,阿遥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什么叫趋利避害,免得作茧自缚,难以脱身。”
云飞遥摸着下巴,轻浮的目光在云飞歌脸上逡巡一圈,低笑:“我美丽的妹子想让我滚出京城,你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哥哥我也很想滚出京城,但是身为云家二公子,恐怕不能如妹妹的意。哈哈,若明日京中传出云侯府逆子乱伦之言,连宗室堂妹都不放过,你说是不是很精彩?”说着笑容变得邪恶色淫起来,目光落在云飞歌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