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深弹的是法国电影《无法触碰》的片尾曲,这音乐在温暖脑子里响了一整晚,她缩在沙发上,不停地想自己的未来。
银行卡上还有五百块钱,一间房也租不起,就等下个月的工资了。她没向沈颜求助,她不喜欢麻烦别人,能自己扛过去的事,就自己悄悄扛了。而且,她的运气不算太差,还能有这么柔软的沙发睡。
没人拥抱自己的时候,她可以主动拥抱沙发。
人生很无奈,明明阳光正好,突然间山呼海啸,把她卷进了冰凉的深海里。
叮……
不知何时,他已回了房间,他的手机响了。
温暖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摸过手机看,都凌晨一两点了,还有人给他打电话?
她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怎么还不睡?乖,睡吧……”他低醇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一定是在哄女人!是那个楚菲吗?
“想我啊?嗯,知道了,我过两天来看你。”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笑意。
一定是女人啊!
温暖坐了起来,抱着膝看他的房门。
他没关门,从这角度正好能看到他躺着的样子,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薄毯盖在腰上,一条长腿压在毯子上。
突然,他翻了个身,看向温暖。
温暖来不及倒下去,直直地看着他。三秒之后,她咧嘴一笑,朝他挥了挥手。索性在沙发上站了起来,扭腰摆胯……你看不到,你看不到,你看不到……
她扭了十多下,背上出了层薄汗,又跳下沙发,去找水喝。
她光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小猫一样从左窜到右。最后端着水杯,直接窜到了他的钢琴前面。不过,她还有点道德,把手指先在身上擦了几下,才小心地抚了一下琴键。
这琴,起码几十万吧?
温暖会一样乐器,口哨。用树叶一折,用手指往嘴里一放,能吹世间万曲,曲曲动听。
她仰头,把水喝干净,从花盆里掐了片叶子,在衣服上抹了两下,折好了往嘴里放,吹了一首“笑傲江湖”。
江湖很大,她是小鱼。江湖很深,她游得很累。但是,鱼就是鱼,只要有水,就能游去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么晚,还不睡?”
不知何时,他站在他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她一慌,把叶子塞进了嘴里,哎玛,好苦!
她捂着嘴,扭头看向他。
他抱着双臂,倚在门上。
“好奇怪……”这人的眼睛到底是不是瞎的,怎么又看着她的方向,知道她在阳台?
她吐出叶子,悄悄往他的钢琴上抹了抹,谁让他有钱呢?一下让她想到寒霆了。
这幼稚的动作做完了,她又觉得很悲催,她怎么能把气出在池景深身上呢?这瞎子,看不到光明,也很可怜的!
“对不起。”想到这里,她只能道歉。
抬头看他时,他还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站的方向。
“你看得见吗?”她心虚了,背着双手,脚尖轻轻地往前踢。
“我有耳朵!大半夜的不睡,你干什么?”他冷下脸,瞳若寒星。
“是你先接电话的。”温暖闷闷地说道。
他一声冷笑,迈步往前走,“去倒杯酒给我。”
温暖掀了掀眼皮子,乖乖去倒酒。他半夜三更还喝酒,说不定是因为和美人通了电话,心里躁动了。
酒柜里有几十支红酒,有好几支都打开了。她一眼看到了‘勃艮第’,零九年在纽约的拍卖行卖出,那时候单支就要六万多美元,现在也不知道涨到多少了……
她抿抿唇,扭头看了他一眼,悄悄地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口,准备等下悄悄享用。
真的只有一小口。她太好奇了,这么贵的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池总。”她端着酒过去,把酒往他手边递。
他靠在床头,腿上放着那本盲文书,右手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抚动,左手朝她递了过来。
温暖的指尖和他的指尖碰上了,冰凉遇上滚烫,像被电了一下,赶紧缩回了手。
“再加条规矩,半夜不许出声。我很容易失眠。”他抬头抿了口红酒,淡然说道。
温暖语结,明明是他先弹琴又接电话的,只许他州官放火,不许她百姓点灯。
“那,你先预付我一半钱,我出去住。”她朝他伸手,小声和他打商量。
“不行。”他眉头拧了拧,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温暖脸绿了。
“参照协议第八条。”他把酒杯放开,专心摸书。
温暖瞪了他一会儿,跑回大箱子边翻协议。
第八条——无条件服从雇主。
呸!按这逻辑,他到时候说不给钱怎么办?
温暖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果然,男人没有好东西,有钱的男人更没有好东西!
最后,温暖也失眠了!
她一口抿掉杯子里不够塞牙缝的红酒,眼睛又瞟向柜子……这酒的味道真醇,又醇又香,如果她多喝点,一定可以睡得很沉。
她纠结半晌,往后一躺。心中大骂自己:骨气啊,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