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三娘听到响动也走了上来,见玉莲脸色苍白,汗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身子还不时地抽搐几下,便扯住陈大娘,悄声道:“大娘,我瞧着怎么像要难产!”
陈大娘还算镇静,向三娘递了个眼色让她噤声,然后对旁边两个道:“夫人还有樱儿,你们赶紧下去烧热水。”
等林与欢二人一走,陈大娘对三娘小声道:“三娘,你辛苦一趟去请个大夫过来,张机找接生婆去了,我怕他想不到这一处。”
三娘“哎”地答应一声,赶紧也出了屋。
陈大娘回到玉莲床边,笑着安慰道:“玉莲,千万别怕,女人生孩子都得遭这个罪,一会儿接生婆过来,孩子只要一落地就好了。”
玉莲拉住陈大娘的手,问:“夫人,我不会死吧?我想替张机生孩子,还要陪着他们父子一辈子,我真不想死啊!夫人,你帮帮我,我不能死!”
“傻孩子,这个时候还胡说八道!”陈夫人努力挤出笑容安慰道。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有人叫嚣:“大当家,当初福海酒楼勾结衙门想平了咱十里坡,今日咱们可不能饶过他们!”
一声粗哑的恶吼声响起,“那还讲什么废话,给我砸,全砸光!”
楼下“砰砰咚咚”地响个不停,楼上的玉莲听得心惊肉跳,大喊:“出了什么事了?夫人我怕,叫他们走!”
陈大娘在窗前瞅了个大概,不由大吃一惊,焦三竟带着山贼跑到福海来了。
这时又有人喊:“姓林的娘儿们在哪?赶紧出来!再不出来,爷可要放火了哎!”
“给我一间一间地搜!把那个臭娘儿们给焦大爷带下来,我看她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跟十里坡作对!”
很快便听到有人开始往楼上跑,陈大娘焦急万分,一边安慰躺在床上疼得打滚的玉莲,一边不时地瞧着屋外动静。
“站住,我是福海的东家,你们是什么人!”林与欢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大娘没想到林夫人居然自己跑了出去,心道:“不好!”
楼下,焦三绕着林与欢转了好几圈,哈哈大笑道:“老钱果然没骗我,这还真是个美人儿!小娘子,没想到你是个带种的,竟敢帮着衙门占你焦大爷的便宜!”
林与欢笑问:“占你的便宜?这话听得可够稀奇的!还有那老钱是啥玩意儿,你说来听听!”
“小娘子还在装呢?那回衙门的人可是驾着福海的马车到咱十里坡闹场,当你焦大爷眼睛瞎啊!”
“笑话!你们这些山贼祸害百姓,还不许官兵围剿怎么着?”
“钱孔说得没错,你这小娘子果然牙尖嘴利,哼,看焦大爷回去后怎么收拾你!”焦三咬牙切齿道。
林与欢明白了,敢情和焦三狼狈为奸的居然是那不得好死的钱掌柜,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算钱孔的账,而是如何应付面前这帮山贼。
“我说,你们到底想怎样?”林与欢冷下脸问。
“好胆识,居然敢问我想怎样?”焦三面露淫笑,“焦大爷亲自领人过来,当然要将小娘子带上山做压寨夫人。”
“若我不答应呢?”
“答不答应都得给我走!”焦三得意洋洋地道,然后指了指林与欢的身后。
这一回头,林与欢不由吃了一惊,原来不仅樱儿和元宝给刀架住了脖子拖了出来,连楼上的陈大娘和玉莲也被人抓着,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望着自己。
“放开她们!你没看到有一个快生了吗?”林与欢快气疯了。
“统统给我抓回山寨!”焦三狠狠地道:“生了小崽子正好养了当山贼!”
突然之间,酒楼外亮如白昼,不断有叫喊声传了进来。
“你以为自己走得了?”林与欢望了望外面,嘲弄地问焦三。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福海的门前已站满了手持钢刀的官兵。
伍捕头站在头前,冲着里面大吼道:“混蛋焦三,只会欺负妇孺,有本事出来跟爷爷们打一场!”
焦三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冲着林与欢狞笑道:“想弄死你焦大爷,哼,臭娘儿们,大不了咱死在一块,焦大爷在地府里迎娶你!”
有山贼急匆匆地过来报:“大当家,前后左右都被围上了,咱们怎么办?”
“他娘的,点火烧了这鬼地方!将酒楼的人全捆了,拿她们挡刀,爷儿们冲出去和衙门的人拼了!”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嘶叫:“啊!疼,救命啊!”
楼下众人都抬头往上瞧,原来玉莲早已坚持不住瘫倒在地,而旁边的陈大娘已推开山贼,将玉莲紧紧抱在怀中。
“大当家,你行行好!这女人难产,就算积点阴德,你放过她吧!”陈大娘哭求道。
楼下焦三冷笑不止,“要死一块死,焦大爷还多赚一条命!把人全带到这儿来!”
这时外面已经吼了起来,“冲进去!活捉焦三,大人说了,谁取焦三人头,赏银百两!”
此时的林与欢死死地盯着楼上,牙齿狠命地咬住下唇。
陈大娘突然惊呼,“她流血了!天啊!焦三,你不得好死!连个女人都不肯放过。”没料这时一个山贼上来,死劲抽了陈大娘一个耳光。
元宝的哭声也响了起来:“娘!我要娘!疼啊!”原来山贼竟用刀划破了这孩子的颈脖。
林与欢猛地上前一步,冲着焦三吼道:“焦三,咱们谈个条件!”
伍捕头的人已将酒楼团团围住,正当他和师爷在商议如何进去救人时,福海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个女人的身影,而此刻焦三的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伍捕头,玉莲姐难产,快撑不下去了,我和焦三谈好条件,随他一同离开,他便放过里面的人,”原来竟是林与欢被焦三押着出来了。
外面人顿时鸦雀无声。
“伍大哥,请您行个方便,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玉莲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死掉啊!”林与欢恳求着,此时泪水已夺眶而出。
师爷表示反对,“伍捕头,林夫人虽有她的道理,可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灭了山贼,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后面的官差们跟着喊:“活捉焦三!活捉焦三!”
林与欢瞧着伍捕头,又放大了声量,“焦三终有一日会被千刀万剐,可玉莲姐等不及了,孩子也等不及了,各位家中都有父母妻儿,你们就忍心看着一尸两命吗?”
张机这时冲到伍捕头跟前来,跪倒在地,哭道:“伍大哥,求求你,玉莲她命苦啊!就算张机自私没用,您就暂且将人放了,我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求您救救她们母子,等不及了啊!”
这时,酒楼除了有妇人痛苦的嘶喊声,还有个孩子在痛哭,被挡在人群之外的三娘听出是儿子的声音,也是哭得泣不成声。
林与欢催道:“伍捕头,求您了,叫您的人赶紧后撤,等不及了,快等不及了!”
这边师爷还在劝阻,而伍捕头已然双目圆睁,握着刀的手冒出了青筋,“林夫人……”伍捕头停了好半天,才一咬牙道:“路上小心!老伍我一定会去十里坡救您!”
说罢,伍捕头大喝一声:“全部都给我让开,让他们走!”
十里坡一间柴房里,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林与欢将将从昏迷中醒来。
这几日可算吃够了鞭子,林与欢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身上已有伤口开始化脓,周身正散发出恶臭,而断了的那条左臂早没了知觉,想着她活了两世,还遭上这个罪,林与欢苦笑,“女英雄”尼玛真不是人当的!
一阵“叮叮哐哐”的开锁声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妇人胳膊上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
外面有人在催:“送完饭快些出来!别老在里面絮叨。”
那妇人朝着门面吼道:“急什么!你们给我在外头蹲着,人都被打成这样,还怕她逃走不成!”
林与欢用力睁开眼去瞧,原来是有人来送饭了。
“给我水!”林与欢此时已渴得心口发烧。
很快一碗水被端到林与欢口边,那妇人扶着她灌下一大口水后,林与欢才算缓过来些。
“夫人,我给你上些药吧!”妇人道,然后也不等林与欢回答,便掀开她的衣裳,小心地往她身上涂一些气味很怪的东西。
“啊!”林与欢忍不住叫出了声,原来是伤口被碰到,一阵生疼。
那妇人忙道:“是有些疼的,您先忍忍啊!要不伤口老是流脓便不好了。”
“多谢!”林与欢声音嘶哑地道。
这妇人手脚非常利落,一会功夫便将她的伤口拾掇一遍,只是却不敢碰林与欢的左臂,“这帮杀千刀的,对个女人都敢下毒手!”
林与欢笑了,“焦三的本事不过如此,看来我的命真大,否则哪能只被砸断条胳膊,怕命都保不住了!”
“林夫人,我知道您是好人,何为提到过您,说是您救了我们夫人,您好人会有好报。”妇人又从篮子里取出件干净衣裳,轻手轻脚地帮着林与欢换上。
“你们夫人?”林与欢有些奇怪。
那妇人一笑,“这事以后再说!您且放心,上回焦三被您那一脚踢得狠了,这会子还在床上躺着,暂时顾不上对付您,您只管将伤养好,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
听了这话,林与欢不由得想起当日焦三在自己手上吃的亏,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被捉上山时,焦三按捺不住色心,便要拉着林与欢进房,欲行不轨,当时情形,林与欢知道自己势单力孤,不宜强做抵抗,便故作顺从的跟了进去。
到得屋内,林与欢眼珠一转,笑着道:“你这死鬼,来之前说了让我做压寨夫人,原来都是骗鬼!我可是良家妇女,要想我从了,即便没有三媒六聘,至少也得喝上个交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