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婼要是永远的呆在江南,不踏足禹陵,这桩婚事自然是无人提及,不了了之。如今,阮氏重新入朝,圣眷优渥,她身负澹台氏的血脉,又与司寇珩有着婚约的羁绊,便是她想安宁,旁人也是不愿的。
“先皇赐婚,便是当今圣上也无法废除,除非他想要落个不孝的骂名。”
司寇珩神色清淡,仿佛这桩婚约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阮溪婼自然知道他所言属实,这个身份原本就是个麻烦。澹台氏若是依旧权倾朝野,枝繁叶茂,圣上自然是费尽心思也要毁了这桩婚约。
现如今,澹台氏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些想要得到澹台氏培养出来的影子刺客以及遗留下来滔天富贵的人就只有她一个突破口,自是万众瞩目。那个高坐在金龙椅上的人只需要看她们鹬蚌相争就好。
他们斗的越厉害,皇位才能更稳。
“你带我去见师傅,赢回澹台氏产业,都是因为这桩婚约?”阮溪婼心中复杂,也说不清究竟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嗯。”若不是如此,他又如何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做这些?珩王妃总需要一个人来做,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与其让那人塞一个女人进来祸乱他的王府和清净,他倒宁愿是她。
她怕是不知道的,因着这桩婚事,他自幼便一直关注着她的。
阮溪婼轻笑,眼底却有酸涩之感,她早该知道这才是答案。只是有些说不出的心慌,司寇珩待她的态度实在太奇怪,难不成她的重生也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其他人的命数?
她重生逃过了拶指之刑,处置了绿萝,也就没有了后来绿萝替阮玉姝圆房,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太子侧妃的事情。
司寇华提前现身却不是为了与她交好,谋算影子刺客,反倒与大夫人达成了协议,看上了阮玉姝,那么后面自然不会有司寇华沉迷美色贻误军情被废黜。
她第一次见司寇珩也该是在禹陵的围猎场而不是江南,阴差阳错因他被师傅收为徒,自然也不会再有琼华这个师姐。
“以你的手段,想要解除这桩婚约不是难事。”阮溪婼语气平静的陈述道,荣冠天下的九皇叔司寇珩向来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角色,他不愿做的没有人能够逼迫。
“你倒是了解我。“司寇珩也不反驳,沉吟半响,认真道:“珩王府需要一个女主人。”
“那可以是别人。”阮溪婼毫不犹豫的答道。
她曾一生为情所累,凄凉惨死。今生,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动情了。
“除非你死,否则这这桩婚约必然履行。”
先皇赐婚不是儿戏,他是有手段能够解除这桩婚事,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最简单的法子便是他的未婚妻死了,人死如灯灭,一切自然不作数。
阮溪婼脸上犹如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抿唇不语。
心下有些哀凉,难不成她重生一世就是为了重蹈覆辙吗?
“你该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握住你的把柄,又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你身负澹台氏血脉,自出生起便与其他闺中女子不同。”
连司寇珩自己都没有发现,唯有在她面前,他似乎才多了一些人气。
“明日我的麻烦会是谁?”阮溪婼看他依旧冷清的眸中干净的没有一点倒影,澄澈明净,仿佛无人能被他收入眼中。
这世间无人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丝毫的情绪,阮溪婼终是放弃了。
她要留着这条性命去为澹台氏沉冤昭雪,要查清楚娘亲的死因,要好好侍奉爹爹弥补心中的亏欠,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何必与他置气?
“尹荣。”司寇珩似乎也松了口气,对于油盐不进的阮溪婼很是头疼。
“好。”阮溪婼点头,她自会留意尹荣,这位尹王府的二世祖可是个麻烦的主儿,嚣张跋扈,欺男霸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若说我并不知道澹台氏留下的那些财富和影子刺客在何处,你信吗?”阮溪婼眸光沉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司寇珩星眸华光流转,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敛去那潋滟的波光,点头道:“我信。”
闻言,阮溪婼一言不发的转身,背对着他,“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世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也从来都不是善人。
“若我说没有,你信吗?”这回轮到司寇珩反问了。
阮溪婼心中一颤,半响没有答话。她想信可是敢信吗?洞房花烛夜发生的那一幕幕犹如梦魇一般夜夜让她辗转惊醒,泪湿枕榻。
是,他从未伤过她,即便是利用她算计她却从未让她受伤,从不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唯有那一夜……将她的骨血和信任尽数磨碎!
“你便当我是为了引出影子刺客吧!”
不知是不是她耳朵出了问题吗,阮溪婼怎么觉得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声,她的心猛的揪起,无端生出些负罪感。
“我先走了。”
阮溪婼忘记了她最后如何从珩王府回到了栖梧苑,那一声轻浅的叹息和他澄净的星眸始终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
次日巳时,相府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往尹王府的别苑而去,路上还遇到了其他府邸的马车,看样子都是受邀去参加茶宴的。
“这次多谢二姐姐了。”阮晴玉刚上了马车便亲亲热热的围在了阮溪婼的身边,嬉笑着说道。
她今日隆重打扮了一番,穿着烟纱散花裙,腰系金丝线珠子宫绦,将她整个人衬托的越发娇艳明丽,比盛开的芙蓉更要美艳几分。
“你我姐妹,何须这般客套。”阮溪婼浅浅一笑,抬手将她发间有些倾斜的珠钗拨正,动作十分轻柔,眸光宠溺。
阮晴玉似是有些不适应这般亲昵的举动,想躲,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临出门的时候姨娘特意说过让她与二姐姐搞好关系的。
“还是二姐待玉儿好。”阮晴玉噘着嘴,天真无邪的笑道,看上去就是一个对着自己的姐姐撒娇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十分的娇憨可爱。
阮溪婼浅笑不语,心中却在想着尹荣的事情,大夫人祠堂思过,连累阮玉姝也被禁足府中,未能前来参加茶宴。、
尹王府消息灵通,想必此时是知道这些消息了。以那些人的德行,必然是会颠倒黑白将所有的过错的归在她的头上,此次茶宴尹王府还是主办方,她是要小心谨慎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阮溪婼可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真要是让她难堪,尹王府也未必能讨的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