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离身边皆是一些恪守本分之人,虽说凤颜卿位高权重,却也中规中矩,像是有桎梏那般,说不清的束缚,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既没有凤颜卿的权利,又总是身不由己,陆离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男子那般洒脱之人,心中竟是有三分羡慕。
“我叫南浔,那你呢?”南浔见陆离迟迟沉默,便再次开口,经过方才与陆离的攀谈,南浔才发觉是自己判断失误,陆离根本不是什么小毛贼,像是与官府有何关系,便充满了好奇。
“月缠。”陆离如今早已习惯自己名唤月缠,再不是那个陆离或是云旗,陆离这个身份过于沉重了,万不得已之时谁都不可透露。
“月缠?男子竟取个女孩儿家的名讳,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南浔如今都没有看出陆离是女儿身,他只知陆离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心中倒是多了一些警惕。
也是,半夜三更,出现在他人房顶之上,若无歹心,便是在监视。
“随兄台如何想了,我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只是规劝兄台几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陆离不知南浔有何心思,只是萍水相逢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再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那么陆离绝不会坐视不理,就当提醒他莫再走歪路了。
极目远送陆离的背影,南浔只觉好笑,好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看起来是个好人啊,不然怎么会无亲无故的便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刺耳钻心,仔细斟酌,也是没有恶意的。
回到县令府,陆离复命。
“回公子,属下未曾发现那人有何异动。”陆离本打算要跟那商人一段日子的,只是今早凤颜卿收到皇上口谕,让凤颜卿明日动身回京,姑苏一事暂且放放,京城之中有急事召回凤颜卿。
故而陆离是没时间再去跟踪商人了,凤颜卿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不甘心一无所获的回京罢了。
“罢了罢了,你先去歇息吧,明日启程回京。”凤颜卿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只是觉得心中烦闷,自己任职大理寺卿时间已久,却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实在是自惭形秽。
“属下告退。”其实在陆离心中,也是盼望着可以早些回京的,姑苏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是一个极其沉重的地方,陆离想,若是再多呆一段日子,怕是会窒息了。
陆离才要起身出门,却听到窗外一声异于平常的声响,随即便拿出双剑,停在了原地。
此时凤颜卿亦是听到了异常,装作若无其事,与平常一样,他完全信任陆离的身手,不过凤颜卿与陆离不一样的是,他的武器,从未随身携带,越是像这个时候,身上连把匕首都不曾有,可能在他的意识之中,陆离就是那把最锋利而且最有用的匕首。
几道黑影破窗而入,所有的目标皆是放在了凤颜卿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离,说时迟那时快,陆离借力一个倾身,跃到了凤颜卿的身前,两招下来便抵挡住了刺客的攻击,而因前几日凤颜卿安然无恙,再加上明早要早些动身回京,便叫唐县令撤掉了守卫,一则凤颜卿是想睡个好觉,二来近日确实在唐县令的府上过于叨扰了,再不想给唐县令增添麻烦,不曾想还是掉以轻心了。
厢房之中刀光剑影,陆离将凤颜卿护在身后,以她的身手,才几个花拳绣腿的刺客罢了,足以应付。
刺客显然是冲凤颜卿来的,自然是要早些摆脱陆离,如果凤颜卿不死,那么他们就得死了,陆离早看出他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来刺杀凤颜卿的,心中更是要提高些警惕,视线一刻都不敢从凤颜卿的身上挪开,又要对付几人的攻击,显然是增加了些难度。
那几人相互使了眼色,便将所有攻击都向着陆离,陆离此时已经分身乏术,有些被动了,见几人转移了方向,她便跟了去,下一刻心中暗叫不妙,回头便看见唯有一人剑尖朝着凤颜卿飞去,陆离分了心,与她对峙的几人见机会大好,统统用武器对着陆离的后背刺来,陆离又扎扎实实的吃了本该刺进凤颜卿身体的一剑,顿时皮开肉绽的声音回响在陆离的耳边,趁着刺客手忙脚乱,陆离一举拿下所有刺客,她是要问清楚他们是受谁的指使,断然不敢下死手,将刺客制服之后,正要开口询问,他们纷纷咬舌自尽了。
陆离此刻体力不支,只向凤颜卿说了一句“属下无能”,便昏了过去。
这场打斗原本陆离不会受伤的,只是护主心切,又上了那几个刺客的当,一时手忙脚乱,这才实实在在的吃了几剑,凤颜卿自是毫发无损,陆离在倒下的那一刻,意识还未完全丧失之时,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拖住了她的身躯。
在陆离的心中,自己还是学术不精的,若是料到刺客誓死都不会交代的话,陆离也断然不会与他们周旋如此之久的,只是陆离实在想不出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会派人来刺杀雍王殿下,会不会与石里正有所关联?
县令府的夜晚热闹了不少,灯火通明的,好些个大夫在陆离的房中来来去去,丫环捧着水盆将血水倒在了墙根底下。
好在只是皮外伤,才不过一会儿功夫,陆离便醒了。
只是房中药味正浓,陆离咳嗽几声,凤颜卿正在与大夫询问陆离情况,闻声便遣退了大夫,独自一人走到陆离榻前,问道,“你可感觉好些?”曾经陆离在东青王府之中,从未有过如此惨痛的经历,从凤颜卿失手将剑甩出去时,陆离便总是受伤,如今又为了保住凤颜卿,用肉体将所有的伤害挡住,这点让凤颜卿的心中很是不好受。
“让公子担忧了,属下该死,公子快快前去就寝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属下身体无大碍,明日一醒便好了。”陆离承认自己是在逞能,只不过相对而言,皇上的谕旨自然要比陆离这条卑贱的命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