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慕拖着行李,神情黯然无光,真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天家里就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故,还没来得及反应。
人类,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他们残忍,贪婪,自私,却极懂得掩饰,出现在荆慕眼前的,是父亲那张和蔼而又温暖的笑容,可早上的那一幕,荆慕不愿意想起,却像是缠着她一样不停涌现。
滚开!
滚开!
“滚开!”在荆慕脑海里不停重复这两个字,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喊出的这两个字,荆慕还没反应过来,转头一辆红色敞篷跑车急刹车停在了她的身边,强大的气流还是将她扑倒。
瞬间荆慕摔倒在地上,行李箱也因为是在下坡路自己滚了下去。
“碰瓷?”车上的人直接从座上跳了下来,摘掉太阳镜,他低着头看向荆慕,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细细长长的凤眼不知能勾引多少良家妇女,高挺的鼻梁下两瓣擒着骄傲的薄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左耳上一枚黑曜石耳钉,和他的眼神一样闪着犀利的光芒。
耳钉?荆慕腹诽,还真是非主流,什么年代了,还像个不良少年带着耳钉。
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俊美绝伦的脸刚好衬得起黑曜石耳钉,倒像是点缀了这个人间尤物。
不少新生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荆慕即刻挡着脸,她……害怕人。
“喂!你别装了,还不快起来?”男生不耐烦的样子荆慕不用看也知道。
不用他说荆慕也打算起来的,可是明明人那么多,她的双腿竟然有些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不是白寅学长吗?”围观的群众里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白寅,不禁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惹得众人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荆慕的存在感,薄弱了起来,可是她喜欢这样的无视。
人流转向白寅,荆慕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前去追赶自己还在不停往下跑的箱子,刘海的遮盖让她有安全感多了。
“你们谁认识她?”白寅指了指荆慕的背影,皱着眉头问道,眉宇之间的不羁是人看了都会为之惊叫。
男神主动开口,自然那些花痴少不得七嘴八舌了。
“不认识,应该是新生。”
“看那寒酸的样子,就知道是特招生了。”
“特招生?”
是了,在信承,特招生的日子并不好过,就像是富贵人家凭空掉进了贫民窟,受到的异样的目光,不公平的待遇,受尽欺凌,所以在信承坚持到最后的特招生寥寥无几。
不过看荆慕踉跄的背影和她刚刚的那张脸,是特招生无疑了。
想着,白寅嗤之以鼻,世风日下,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什么方法都做了,只是那张脸,太恶心了。
也是,白寅就读信承学院音乐系,家里又是信承的一大股东,而且音乐天赋极高,才大三就已经出了五张专辑了,那么大的主角光环萦绕着他,出场自带光效的人,别人怎么会不喜欢?
“喂,明天之前要是让我看到你还是这么邋遢,我想你也没必要再待在信承了!”白寅明目张胆在校园里开车,引得一大批粉丝尖叫,已经够让荆慕心烦的了,还特地开车挂着一档在她面前晃。
邋遢?想是白寅叫她剪刘海了吧,可荆慕偏偏把自的行李箱抓在手里,当作没听见一样华丽丽的无视了白寅,自顾自的离开了。
再不去报道就要迟到了……
“恶心!”白寅向地上啐了口痰,猛踩油门,校园里一道红色的闪电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久久才落下。
校园里一切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归于平静。
从教务处出来,认识了自己的班级,荆慕拖着行李进了宿舍楼,进去果真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到处充斥着人民币的味道,高档、奢华,四人床位,有单独的卫生间,空间很大,大到不像话。
“真倒霉,竟然特招生会和我同一间宿舍!”
早上的事很快就在信承传遍了,而对荆慕的描述就是:一头贞子一样的长发,没有眼睛,满脸包,没教养,一身仿名牌。
真正见到荆慕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难怪寝室的人会嫌弃了。
寝室里弥漫着的香水味荆慕很不喜欢,仔细想想,她似乎不喜欢所有人身上的香水味。
人,总是会凭着自己的眼睛去评论别人,一张嘴里可以说出那样刺耳的话。
……
“她啊?爸爸就是个吃软饭的!”
“我们不要和一个窝囊废的女儿一起玩!”
幼年的流言蜚语又在荆慕耳畔响起,同龄人眼中的鄙夷,嘲笑,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刺进荆慕的心脏里,她想逃,逃得远远的。
见荆慕愣怔在原地,宿舍的三个人站在一起,环抱双臂,堵在了荆慕面前,其中一个人把盆递过去,轻蔑道:“特招生只配给我们当下人的,去!给我打盆洗脚水!”
宿舍的热水器近期是坏的,所以需要去宿舍楼下打热水,关于这个通知是贴在每间寝室门上的。
“丑八怪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那个女生见荆慕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看着自己眼前的盆,荆慕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女生洋洋得意的样子,荆慕却读出了那种她所见过的鄙夷,讥笑,甚至……恶毒。
转身拿着盆出了门,荆慕魂不守舍的走下去,打了一整盆烧开的热水,艰难的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响应,只好把盆放在地上,自己拧开把手,推门的那一瞬间,头上一盆凉水浇灌下来,从头一直凉到脚底。
荆慕惊呼一声,嗓子难受的像被硬生生扯着一般。
医生交代过,手术结束康复的那段时间里,一定不能感冒。
可是现在荆慕瑟瑟发抖,窗扇又开得那样大,怎么可能不感冒?
接着寝室里朗朗笑声,她们三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寝室的门大开着,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吹到荆慕身上,每一下都像刮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