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马当活马医

发布:02-26 10:19

被掌柜的一顿骂,陈知故顿时泫然泪下,以手掩面,估计许鸢再多说他两句,就要泣不成声了,眼含泪光,可怜兮兮的朝许鸢委屈道:

“此去九层楼必然凶险万分,我不是怕连累掌柜的你嘛,你早些年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回陈家村开了家像模像样的小馆,要是因为我和我那老爹坏了你的一辈子,我陈知故死不瞑目啊。”

陈知故这么含泪一说,许鸢的心也软了一下,生气的坐在旁边,许久后叹气道:

“耽搁了一整天,不知道你老爹现在怎么样了。”

陈知故不言不语,坐在角落里发呆,要说他对他那不成器的老爹的感情,要说恨意,那是肯定有的,毕竟害了他陈知故一辈子,但毕竟血浓于水,就算明知去九层楼九死一生,陈知故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没想着去逃避。

就算是要死,也想着要死在自己那老爹前面,就当是做儿子的用命来尽孝了,可惜,这半路遇上一家黑店,耽搁了时辰,现在将近入夜,许鸢又守在他身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当俩人坐在一起愁眉不展的时候,满手是血的老陈头突然走出来,神色焦急的朝俩人问道:“你们俩人有会医术的吗,大当家背上的那一刀伤的挺深,现在疼昏过去了,不及时救治的话,估计挺不过今晚。”

许鸢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就一厨子,怎么可能会医术,而身边的陈知故常年捧着一本圣贤书,更不可能会花时间去钻研医术。

老陈头重重叹息一声,咬着牙说道:“那没办法了,就算云溪城危险,为了大当家的性命,也只能铤而走险一回了。”

说完,老陈头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在快进屋的时候,没有表态的陈知故突然喊住了老陈头。

“陈老先生,我看过几本医书,或许……或许可以让我尝试一下。”

老陈头怔怔看着陈知故,看到陈知故那一脸不自信的模样,再一次叹息一声,赌气似的说道:“行吧,现在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你进来,先看看大当家身上的伤势,需要什么和我们说就行,你只管医,医好了你就是我们杨家寨的大恩人,医死了的话,我们也不怪你,只当大当家命不好。”

陈知故点点头,走了两步之后,月上树梢,眉宇间的那一分娘气陡然之间消散,原本清秀的模样变得坚毅起来,眼神也有了一丝锐气,一边走一边语速极快的朝老陈头说道:

“杨大当家受的是刀伤,你先给我准备好几根消过毒的针线,记住,一定要先消毒,然后再去山林里找一种名叫月神草的草药,草叶呈弯月状,只在夜里开花,靠近一闻会带有一种清香,我们江南道这边的山林里应该都有,摘回来之后,用一个干净的碗,将其草叶捣碎,捣成浆糊状就够了,切忌要把花扔掉,不然会破坏月神草的药效,最后再找些白布和烈酒,一定要烈酒,记住了吗?”

老陈头看着陡然之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的陈知故,有些发楞,还是陈知故皱着眉头,沉声道:“老陈头,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老陈头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回道:“记住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你先进去看看大当家的伤势。”

陈知故往屋子里走去,刚打开门,一屋子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一穷苦书生,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血,看到床前的木盆里荡漾着一盆猩红的液体,不由得皱了下眉,竭力遏制住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沉下心来开始查看杨大当家的伤势。

这一刀虽然看上去只是皮外伤,但因伤口过深,一路上失血过多,此时杨大当家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陈知故微抬起杨三刀的手臂,查探了一下脉搏之后,如他所猜,杨三刀的脉搏已经虚弱到了一个很危险的程度,别说现在前往云溪城,就是带着他下山,估计这身体也拖不住,绝对会死在山路上。

陈知故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几本医书,包括针灸缝合,外伤药敷等等,他从未将书上的知识付诸实践过,但现在,人命关天,只有他能将杨大当家从鬼门关里拉出来,那些书本上的知识,必然需要亲身躬行。

老陈头很快就带着人进来,缝合的针线和月神草全部已经准备好,寨子里最烈的白酒也摆了一坛子放在边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看陈知故能不能当一回妙手圣医。

屋内灯火通明,陈知故满头大汗,呼吸紧张,却手法很稳定的给杨大当家消毒疗伤,而屋外,寨子里的几个小孩子到处嬉戏玩闹,失去武功身手的许鸢安静的坐在火堆旁,和平常家里的大家闺秀并无区别,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在白天飞剑杀敌,刀剑之上行走自如,毫无惧意。

满脸疲惫的老陈头坐在许鸢旁边帮忙往火堆里添柴,沉默半晌过后,老陈头兴许是觉得气氛太凝重了,开口朝许鸢问了白天的那个问题:

“许姑娘,你和陈公子都是来自于陈家村?”

许鸢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回道:“嗯,老先生您姓陈,难道也来自于陈家村?”

老陈头苦笑一声,抬头望着天上半圆的月亮,语气哀叹道:“是的,只是我在陈家村待的时间不算很多,少年时便负笈游学,在战事初歇的大楚游历了好几年,后来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了京城礼部的一名员外郎。”

“员外郎?您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书生,能在年轻时便在京城当值官差,想着您年轻时候应该是才华横溢的吧。”

“什么才华横溢啊,那年科举,我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正好被我猜中了殿试的题目,然后考了个榜眼的位置,被提到礼部做员外郎,在京城顺风顺水平淡无波的当值几年之后,本以为员外郎这一职我也算熬到头了,就在我以为即将升官之际,京城发生了人尽皆知的血衣案,或者按照酒楼说书人的说法,可以说成是六子夺嫡,随着京城发生变故,我对从官一事也是心灰意冷,便提前告老还乡,回到了家乡,也就是陈家村,当起了一名私塾先生。”

许鸢从小远离京城,更是为了生计奔波不停,从未听过什么京城血衣案什么六子夺嫡,听到老陈头这么一说,顿时便来了兴致,好奇的追问道:

“那先生您给我讲一讲当年那京城血衣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呗,我挺好奇的。”

“唉,说来话长。”

老陈头低下头,苍老的脸上尽是悲哀和沉痛的神情,眼神里追忆里那一件惊动整个大楚的京城血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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