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子心中突地一跳,一双眼也不由得往下压了一压,声音不觉,竟有些抖:“你……你不会是想要将我的宅子卖了吧?!”
殷婉婷斜睨她一眼,很好,二嫂子开始慌了。现在的局面,殷婉婷稳占上风。
殷婉婷更不急了,又呷了一口茶,这才徐徐说道:“我问什么,你只管答就是。再者……”殷婉婷目光淡淡打在二嫂子身上,“这宅子是奶奶的,几时成了你的?”
二嫂子咽下一口口水,吞下一口气,心下不禁将殷婉婷恨得牙痒痒。二嫂子只得道:“这里老宅子,倒是卖不得几个钱的……”
殷婉婷打断了她:“五六百两银子,总该是有的吧?”
殷婉婷心中飞快计算着,记得以前自己在节目中看到人家换算过古代的银子,具体的换算她倒忘得干净了,只记得这一两银子因朝代不同,所值的价值也不同,但差别总的来说,却也稳定在一千到三千不等。
殷老太那老宅子,有些年头了,地理位置偏僻,面积也不算太大。殷婉婷不敢拿今天的房价去硬套,但五六十万,应该是卖得到的。
“这……”二嫂子心中打鼓,嘴上也压了一压价,“三四百两银子,应该是能的。”
殷婉婷微笑,放下茶杯,徐徐道:“二娘,你别担心,我这话可不是叫你们卖了宅子,而是呢,平均分配。”
二嫂子一愣,不甚明白。
殷婉婷解释道:“这宅子一同几户人住?奶奶便单个儿算吧,一家,二娘你们一家,三娘一家,我们又是一家,一共四户吧。这宅子即便是只卖出四百两,二娘你们住在宅子里的,也得赔我们一百两才是了。”
二嫂子听得这一百两,差点吓晕了过去。这数字,可不是她能受得起的啊!
殷婉婷眯了眯眼,并不理会受惊了的二嫂子,继续说道:“再者是这田地,这三块田,大多时候都是我爹一个人在照料,二伯三伯去的时候实在零星,而我爹又将所得收成的七成全上交了给奶奶,这恐怕,不是太合理吧?”
二嫂子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什么合理不合理,满脑子尽是那一百两银子,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凑得来?即便是有,又哪里舍得给了殷婉婷?
二嫂子又想到殷老太那强硬的态度,不觉冷汗连连。
殷婉婷续道:“我爹多交的银钱,我这里也不想再计较了。”
二嫂子此时正迷糊着,一听得殷婉婷说不计较银钱,忙不迭地点头:“不计较好,不计较好!”
“三块地分两块给我爹,就是了。”
“这……”二嫂子瞪大了眼睛,一下倒是清醒了。
“二娘还有什么问题吗?”殷婉婷径自倒了一杯茶,这杯倒不是给她自己喝的,而是递到了二嫂子手边。
“二娘说得极是,这事呢,都是家事,闹到公堂上去,就不太好了。”
这意思,便是也是想私下里调停了。不过这私了的条件,殷婉婷方才已说得明白了。
二嫂子接了茶杯,眼角耷拉下来,只得应着:“我回去跟娘商量一下……”
其实还用商量什么?殷老太那性子,好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二嫂子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说她了。
二嫂子走了良久,殷婉婷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倒是头一回见二嫂子这么落败。再者,她方才窥探二嫂子的神色,倒是一副敢怒不敢言,忍得极为辛苦的形容。
一想到这,殷婉婷不免心情大好。
坐在床铺上的孙氏倒发起愁来了。
孙氏听刚刚殷婉婷的意思,是要一百两银子,再加上两块田地了。
孙氏眉头紧锁:“这田地都是你奶奶的。依你奶奶的性子,或许……”孙氏是觉得殷婉婷所提出的要求,有些苛刻了。
殷婉婷轻笑:“这就是他们要考虑的事了。”她倒一点也不担心,二嫂子他们即便再蠢笨,也会尽力把这事办妥的。
殷婉婷目光流转,嘴角上扬:“我现在得先去找一个人。”确切的说,是要谢一个人。
孙氏一愣,继而脱口问道:“是贺公子吧?”
殷婉婷扬眉,“正是。”
殷婉婷知道,他要找这个方青状师为自己打官司这件事,便是他幕后操作的。
这件事,贺珩办得很漂亮。
贺珩此时正坐在茗香楼中,选的仍是靠窗的位置。外头是青天白云,眼下是集市热闹。
默言也被他支开去买了杂用。
一切似乎如常。
只是今次,他面前多坐了一位青袍公子。
那人一袭青白袍子,腰间简单,只一块玉佩。束发也松散,微偏着头,兴致阑珊的望着窗外。
贺珩目光投下集市,悠然开口:“你说他们,会不会在议论着你?”
那人干笑了两声,撇了一撇嘴,语气分外无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大少爷你要不是希望下头的人议论我,又何苦每日叫上我来……”
他说着,扬了一扬手中的空茶杯,“来这儿喝茶呢?”
这人,正是方青方大状师了。
贺珩失笑,微微一扬眉:“你好像很苦恼。”
方青连连摇头,原本光亮的双眼此刻空洞又无神:“不不不……我不是苦恼,是烦!是闷!是……”方青拿着空茶杯砸了砸茶桌,“是没劲……”
方青已经连续三天,每个下午都和贺珩在这里喝茶了。要说的话都已说了个干净,今日两个人只有相望无语了。这要让他上去打场官司,倒要有趣得多。
贺珩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便走吧。”
方青更加无奈了。
要是能走,他早就走了。哪里会在这儿陪他贺大少爷巴巴坐上三天?
问题是,他不能走。
方青目光投放下集市,这些人只道是贺珩出了大价钱这才请动的他。他们不知道的是,贺珩即便是一个子不花,方青也得出面给他打这场官司。
毕竟么,他们是旧相识,是穿着裤衩玩泥巴就认识的老朋友了。只是后来路子不同了,他忙着写状纸,而贺珩呢,整日被他娘囚在家里喝药,两人联系这才少了。
不过交情,却断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