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忙拿出藏在怀里的竹哨,吹出了极为尖锐和急促的哨音。
程莹莹抬着高高的下巴缓缓走来,在看清了云卷云舒后,原本得意的表情便是一僵。
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云舒背起葛玉婉,在云卷警惕下,往另一条路走去。
“站住!”程莹莹阴沉着声音,这两个卑贱的丫头,见到她不行礼还敢走!
云卷朝云舒看了一眼,云舒会意,运起一直隐藏的轻功,飞快离开。
“奴婢见过程姑娘,不知有何事?丞相曾吩咐奴婢寸步不离姑娘,姑娘若有任何事,必须马上回府,若有失礼之处,想必程姑娘定能理解一二,据说程大将军的家风甚是严苛。”
程莹莹被云卷明里暗里的刀锋扎的火气直蹭,偏偏她还不能反驳。
想起刚刚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再看看眼前这个比刚才那个丫鬟看起来还要结实强壮的丫鬟,明白时机已经错过,她必须马上带人离开,若是被其他闺秀看到,指不定传出什么不利于将军府的闲话。
见程莹莹脸色又青又白,云卷明白,再给个台阶,她就能抽身回去照顾姑娘了,想起姑娘虚弱的样子,云卷就死死的记住了程莹莹这张虚伪的脸,“奴婢还得抓紧回去照顾姑娘,还请程姑娘见谅,容奴婢先行告退。”
程莹莹目光不轻不重的望向没有一条锦鲤的放生池,冷道,“滚。”
这次终归是她计划不够缜密,原本一环扣一环,葛玉婉不死至少也毁了,却未曾想,不仅活了下来,名声也没受损。
云卷放轻脚步,悄然离开。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一定要跟老爷仔细说,程家不怀好意绝对是真,否则程莹莹也没这个胆子,竟敢谋害姑娘的性命和清白!
可是当丞相府是死的?
佛殿正殿里的夫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大师讲经文时,一声古怪的哨声后,张氏脸色发白,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完全顾不上礼仪,失态的让人震惊。
坐在上方的明德大师,不动声色的掐指一算,目光里划过一丝颜色。
等张氏跑到马车里,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葛玉婉,吓得三魂没了气魄,顾不上问,便厉声喝道,“速回丞相府!快!”
云舒看了一眼忿忿不平几乎要吃人的云卷,心下明白,大约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想不到将军府和丞相府之间,已然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
待回到丞相府,天色已暗了下来。
云卷背着葛玉婉运着轻功回了照月阁,云舒跑去叫府医,张氏白着脸去书房找葛丞相,手里的手帕如咸菜一般,泄露了她的极度恐慌与不安。
半个时辰后,照月阁里静的让人快要窒息。
葛丞相身上的冷气仿佛极地里的暴风雪,哪怕是云卷和云舒,都扛不住的背后发毛。
张氏和几个姨娘更别提了,若不是被嬷嬷扶着,恐怕都瘫软在地上。
府医终于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抬头看葛丞相,“老爷,姑娘这风寒,来的又急又猛,若是三日后还没醒过来,恐怕……”
葛丞相眯起眼睛,身上的气温再度骤降。
“将军府。很好。”
“还有,姑娘以后的子嗣,恐怕十分艰难。”府医几乎是佝偻着腰补充完。
张氏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和刺激,晕了过去。
“都滚出去。”
葛丞相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控制着情绪。
父亲母亲把唯一的胞妹交给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
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刹那仿佛老了十岁。
国清寺北边厢房里。
池元烈看着跪在地上第二次复命的女暗卫紫凝,手里的茶杯转了又转,最终稳稳的停在了桌上。
葛丞相是他的至交好友,这层隐蔽的关系,除了先帝,没有其他人知晓。
自打听说张氏带着葛丞相的宝贝胞妹来国清寺上香,女子圈里最多阴私,为了以防万一,他派了紫凝和绿绮分别暗中保护两人,却不想,他的以防万一却是发生了。
先是葛玉婉被算计掉池子里,再是风寒严重到危及性命甚至以后的子嗣。
想起打小就深沉的葛丞相,池元烈便打算今夜夜探丞相府,左右他这里还有一瓶护魂丹,若葛玉婉真有个三长两短,葛丞相不得疯了去。
只是…至交好友遇到这样大的事情,他虽是担忧,却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今日老秃驴安排的那个小姑娘,生机勃勃又聪慧过人,也不知是谁家的闺秀,这般有趣。
夜深人静,丞相府笼罩的乌云,越发深沉压抑。
池元烈正想往书房寻去,却听到奴仆低声的窃窃私语,这才恍然,这家伙竟是到现在,还守着奄奄一息不见好转的葛玉婉。
只是,他许久未来丞相府,倒想不起照月阁在何处。
寻了一刻钟,池元烈才谨慎的推窗,翻身而入。
室内昏暗,只点了一盏灯,没看到葛丞相,池元烈有些诧异,但人有三急,指不定去了如厕。
“水……”床上传来神志不清的沙哑低喃。
池元烈一愣,随即倒了杯水,上前,掀开床幔,却是生生的顿住了手。
肤色近乎透明的死白,虚弱的连呼吸都那般费劲的小姑娘,不就是他今日调戏的那个小姑娘么!
想不到,竟是葛玉婉!
池元烈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拿出一颗护魂丹,喂给葛玉婉后,又耐心的喂了她一杯水,这才退出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有点焦躁和烦闷。
落荒而逃的池元烈,在夜色的深邃中,如风一般,来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