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欧楚楚第一次来给裴曦扫墓。
虽说这一幕在她脑子里转了无数次,但,哪一次都不如现实来的平静。
将手里顺手摘来的野花摆在他墓前,欧楚楚轻浅地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你傻不傻?为什么非得去找我呢?”
她以为自己早已伤心过了……
毕竟,早在五年前她就知道再也见不到这样小太阳一般的男孩了,可是,看着墓碑上他没心没肺笑得灿烂的样子,她,还是没忍住。
那是悲怆,她不由问他:“裴曦,如果那年死的人是我,是不是大家都会更幸福?”
“对不起!”
单薄的三个字出口,很快,却被人接了去:“没错,如果死的人是你,大家都会很幸福。”
“……”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欧楚楚下意识地回头,还未看清来人是谁,自己刚刚插好的野花已被薄采薇一把扯去了扔在地上狠狠践踏:“你这种人,竟然还有脸来祭拜他,他不会稀罕你随手采来的花的……”
曾经的闺蜜,最好的朋友。
她们在一起做了多少年朋友,薄采薇就喜欢了裴曦多少年,可是,裴曦不喜欢她,只喜欢欧楚楚。
感情是勉强不了的,这一点薄采薇心里很清楚,她只是想呆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就好。
可是,裴曦死了,因为欧楚楚死了。薄采薇自此恨上了欧楚楚,从此,友人变仇人……
“采薇,那束百合,原来是你送的吗?”
“不许叫我的名字,你没资格叫。”
欧楚楚:“……”
“离开,请你马上离开,这儿不欢迎你。”
“采薇……”
“闭嘴,我说了不许你叫我的名字……”
薄采薇根本不听她说话,只娇横地一指山下:“马上给我离开!”
“是裴家大哥带我来的,我就这样下去,他会生气的。”
闻声,薄采薇先是面上一怔,很快,她笑了,笑得很冷:“生气了更好,你不是很怕裴爵么?让他好好折磨你,我才开心呢!”
“你就那么恨我吗?”
“我不应该恨你吗?”
问到这里,薄采薇的眼圈也红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好好照顾裴曦,可是,他死了,因为你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都不会……”
裴曦死了,所有人都把责任怪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欧楚楚也不会说出什么裴曦的死和自己没关系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但是,没有人记得吗?其实,她也是最喜欢裴曦的人之一啊!
想起自己在警车里知道裴曦不治而终后的心情,想起自己泪流满面地求着警官让自己回头再看他一眼的心情,想起自己整整三天咽不下一粒米的心情……
欧楚楚胸口堵堵的,却什么也没有争辩,只淡淡地:“我知道了,我以后再来吧!今天,就让你好好和他说会儿话……”
“不要一副优越的口吻,好像是你把他让给我似的,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样子,讨厌,讨厌死了。”
“嗯!”
她点头,只是没有笑:“那就尽情的讨厌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没那么痛苦的话。”
听到这话,薄采薇猛扭头小脸,一副想要无视她的样子。可是,就在她转脸的那一刻,欧楚楚还是看到了她脸上晶荧闪烁的泪……
如果说裴曦的死除了裴爵之后,还有谁被伤的最深的话,那一定是薄采薇。毕竟,她是比裴爵更喜欢裴曦的那个人。
虽然,她从不曾向裴曦表白,但她却曾坦白地对欧楚楚说过,请她一定要对裴曦好,要不然,她的退出就会变得完全没有意义。
可惜,最后欧楚楚答应过的事情没有做好,所以,她和薄采薇自此友人变仇人。
是报应吗?
对,就是报应吧!因为自己的无知单蠢,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不想流泪的,但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明明刚才在裴曦的墓前她还觉得忍得很好的,可现在,真的忍不住……
满面泪痕地下山,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泪眼迷离地抬眼,面前是一个看上去清爽又阳光的大男孩,扶住她时,还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便很快转身离开。
临近裴爵的车时,她悄悄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怕他看出来自己的异样,欧楚楚选择了后座,可是人才刚坐下,前座的男人已阴冷沉声:“坐错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格外地震摄人心,欧楚楚紧捏衣角,难得地逆了他一句:“我坐后面就好,省得麻烦再换。”
“同一句话,我不想说两次。”
闻声,欧楚楚无奈,只能又从后座下来,改而坐到了副驾驶……
人方坐定,他的声音已冰冷而来:“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不认识的,只是不小心撞到他了。”
“是吗?”
漫不经心的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反而更让欧楚楚觉得忐忑。
不敢说话,怕不知怎么就会惹怒他。
那时,她乖得像只无声无息的小白免,自顾地坐好,又自顾地拉过安全带小心地系上。可她那‘惜命’的动作落在裴爵的眼中,又惹来了他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
几乎在同时,车子已飞驰了开去……
裴爵把车开得很快,那速度让欧楚楚觉得他根本是在玩命,下意识地,她伸手紧紧抓住了车顶上的把手。正想提醒他开慢一点,她突然感觉腿上一凉……
突来的触碰,让欧楚楚猛地打了个颤……
他……他在干什么?
“刚才,是这条腿撞到了那个男人吗?”
“……”
这种时候,她该说是还是不是?
其实她就是一时没看清才撞到的人,至于是什么地方撞到了人家,她完全不记得,可他……
想到这里,欧楚楚不由又是汗颜,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难以捉摸。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他了。
明明,她都那么小心了是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