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澡出来,裴爵这才注意到从刚才进来开始,他的房间里就飘着一股子特别的幽香。
不浓不郁的感觉,淡淡的,却又不至于让人闻不到。
虽然裴氏拥有全国最大的香水工厂,但是,他本身是不喜欢在房间里喷这种东西的。
而且,因为熟知他的个性,替他收拾房间的下人应该也没有谁敢主动在他房间喷香水,所以……
这股子香气到底是什么?
寻香而上,他很快就找到了味之所源……
海螺?
伸手拿起那只自已一片一片亲手粘合好的小海螺时,那种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便彻底充斥于他的鼻腔。
是这个的味道?
他房间里的东西,这个家只有不想活了的人才敢动,所以……
“欧楚楚,你胆子倒不小……”
轻声一语,之后,他竟举螺至鼻前又深嗅了好几下,那种味道,总觉得混合了她身上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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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自已是心大,还是傻?
明明之前都生气成那样了,可委屈地将自已包紧在被子里后,欧楚楚竟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迷糊间,她似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已的脸上不时轻抚着……
痒,很痒……
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避开那扰人清梦的冰冷手指时发,额前一缕发丝轻扬,飘飘间竟垂落在她的脸侧。那冰冷的手指,便轻顺过来的,轻拈着别入她耳后。
一开始,欧楚楚以为自已在做梦,可渐渐的,那手指冰冷的程度却愈加,她一个激灵,被‘冻’醒了。
不敢睁眼,因为感觉得到危险的气息。
裴爵???
他……又跑来自已的房间了?
“那个味道,就是你说的安眠香了么?调的不错,可惜,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丫头,你想调出我满意的香,还差的远了。”
语落,男人的声音低缓,忽地又问:“是故意的么?放在那只海螺里的香?”
故意的……么?
确实是故意的,因为感觉那只海螺应该被他用心地珍惜着,只是……
是错觉么?
为什么她感觉他说的那个故意,还有另一层别的什么意思?
为什么把调好的香放在海螺里就是她故意的?
脑子里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她突然感觉身边的床垫重重一沉……
他坐下来了?
不打算走了?
不愿多想,但以住的种种每一件都在提醒着自已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深层的恐惧侵袭着她,欧楚楚吓到整个人都僵硬着……
就在这时,他的大手突然轻落于她的头顶,之后,轻轻地,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
那个动作温柔,又或者说温柔到不可思议,可欧楚楚还是在他的碰触之下不自觉地抖了抖……
无意识的动作落入他眼中,原本低下来的头也不自觉地停在了那里……
她在,怕他!
而且,是真的怕……
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在害怕的这个事实,裴爵失落地收回自已的大手,在离开和留下之间犹豫不止。
知道她已醒来,但他却没有了来时的欲望。
他曾以为,自已真的可以狠得下心来,可是,每一次伤害她的时候,他所受到的伤害却反而是她的几倍。转手掀开了她的被子。合衣躺进去的时候,她却在他怀里不自觉地颤了又颤……
察觉到她的紧绷,男人的低声一叹:“别怕,今晚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说完,他似又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又在沉默之余,沉声提醒:“不过,你也别惹我。”
“……”
惹他?
开什么玩笑啊?她都快吓死了,还敢惹的话,她自已是要找死吗?
只是,这个时候她也没胆子回话,只能继续紧闭着双眼,假装自已从来没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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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裴爵在身边睡着,怎么看都像是在枕边放了个定时炸弹,欧楚楚哪里还睡得着?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装睡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不敢翻身,不敢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就那么强撑着半晚上,直到,紧紧抱着她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时,她已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脏,总算回到了肚子里。
只是,他离得太近了,呼吸一直吹拂在自已的颈侧 ,脑子里刚一闪过这个念头,原本还贴着她的男人却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了,那声音,又痛苦又压抑:“爸,妈……”
“起来,起来,快起来……”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怒吼着睁眼,裴爵冷汗岑岑地从恶梦中醒来,又是那个梦,又是那个梦。
咬牙,裴爵痛苦地抬起右手紧扣着额头,人坐着,胸膛却在激烈地起伏:“哈啊!哈啊……哈……”
大口大口地喘气,大口大口……
可黑暗中,那种如影随行的恐惧感还是令他手脚冰冷,摸索着身边的棉被,却在触到她柔软的身体时全身一僵。
不自觉地收紧五指,那么大力地几乎要掐进她手臂的肉里。
这是……
大脑有一秒的空白,待反应过来他今晚没有睡在自已的房间是睡在欧楚楚这里时,那撕裂一般扯痛着自已的心脏,竟真真实实地平静了下来。
她身上很温暖,是活着的人才有的体温……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突然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之后,原本还紧紧掐着她的手指骤然一松。甚至还温柔地在自已刚才抓过的地方,安抚地揉了揉。
是了,是了……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还有她,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