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那个什么菲菲是他的女朋友？”出了医院，言小言趴在零治背上好奇地问他。
“去到什么新地方，我都会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事。”零治低着头回答。
“为什么去撩妹也不过来帮我？”言小言的下巴搁在零治左肩上，嘟着嘴盯着他的侧脸看。
“打架吵架我不擅长啊。”零治笑笑。
“撩妹就擅长了？”言小言伸出食指戳戳零治的脸颊。
零治摇摇头：“也不擅长。”
“那你是怎么要到号码的？”
“卖个萌，笑一笑，拽几句英语，搞定。”
“居然这么简单？”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天呐！现在的姑娘们都肿么了？”言小言张圆了嘴，颇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好歹矜持点啊，这么容易就被攻略，真是……”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刷脸时代吧。”
“看脸的社会啊……”言小言叹气望天，“那些除了一张脸，毛都没有的流量明星却火得一塌糊涂。他们的粉丝团体也跟邪教似的。将来，你要出道了可不能这么骗女粉丝的钱。”
“我天天都在努力学跳舞和唱歌。”
“你舞是跳得不错，但唱歌还有待考证。”
“喔？”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零治偏偏头疑惑又诧异地看着言小言，“你怎么知道我舞跳得不错？”
“我……”话到嘴边，言小言的脑中也同时浮现出了零治跳舞时的身影，那身段那舞步真的很迷人，她当时都看失了神，可她要真这么直白地夸他，他尾巴一定会翘上天，“我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零治难得的不依不饶起来。
“李维意啊，玉姐啊。”
——玉姐从没看过我跳舞，李维意平时训练也和我不在一个组。
零治本打算这么反驳言小言。
但仔细想想，他觉得还是不要拆穿她为好。因为，她是怎么知道的，他心中已经大概有数了。
于是他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声，“是吗？”
“是啊……”说了谎的言小言心里总归没底，她的下半张脸埋在零治肩膀下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则不安地转着。
声音渐渐消隐，气氛随之陷入尴尬当中。
如果不停说话，言小言或许会忽略零治一直背着自己的事实。
那个曾经被她各种嫌弃的人，今天却两次在关键时刻现身救了她，这种概率简直跟奇迹没什么两样。
他的背看起来很宽阔，实际却瘦得很。
没上来时，她觉得自己大概会被硌死。
但从公司到医院，再到医院出来的这一路，倘若话题不终止，她怕不是要一路享受回家。
“话说，小可爱是什么鬼？”回想之前的一些细节，言小言以最刁钻的角度吐起了槽来。
这矫情的称呼放在当时的情境中，零治倒也没觉得违和，但只有他们的时候，羞耻感蹭地就上来了。
“我那是随口乱说的，忘了吧。”零治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叫我小可爱的人，感觉这辈子都忘不掉咯。”言小言两条腿轮流晃晃，“不过，刚才你在医院装得那波B，我要给你打一百分。”
“给满分，不怕我骄傲？”
“要是你不制止我，结局可能不是他惨就是我惨。”砸手机并非一时冲动，因为不管砸没砸中，她都会采取第二步行动，哪怕单手单脚，她也要给欺人太甚的混蛋家伙点颜色看看。
“为那种家伙动手不值得。”零治抬起头看向远方，霓虹倒映着星光斑驳地坠入眼中，“疼痛这种感觉光用身体去记是记不住的。伤害这种东西只有烙印在灵魂上才无法磨灭。”
零治突然装起深沉，这让言小言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他的话，她倒是很认同。
她偷偷地看向他的眼睛，他闪烁的瞳孔似透着若有若无的悲伤与忧思。
她想，他大概也有相似的经历。
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他为什么对言如玉言听计从又为什么对她百般忍让……
那些与他相关的东西，她好像有了那么一丁点兴趣。
“你……”
嗡嗡嗡。
好奇心才被勾起，兜里的手机却不适时宜地前来捣乱。
言小言一手勾着零治的脖子一手掏手机接电话，“是师兄。”当看到来显名字时，她心中顿感不妙。
“呜呜呜呜呜，师妹，你在哪里？师兄好难过……呜呜呜……”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龙寒鬼哭狼嚎的声音。
言小言其实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她却只能硬着头皮装什么都不知道，“师兄，怎么了？”
“呜呜呜……小柔把我甩了……呜呜呜……”
“你们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呜呜呜……她说我们不合适……呜呜呜……哪里不合适啊……我想不通……”
“师兄，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我我我……我在锅德……”
锅德是一家港式火锅店，在全市有很多家分铺。
过惯三点一线生活的龙寒却只认帝王国际广场5楼的那一家。
零治与言小言抵达时，已是深夜十一点，装修得像豪华西餐厅的火锅店里仍有不少顾客。
执着的龙寒每次来这里吃饭必定会选位于墙角又临窗的座位。而言小言找到他时，他正涮着锅喝着啤酒，满脸通红眼泪汪汪。
“师妹，你肿么了？”见言小言在零治背上，手还缠了纱布，龙寒操着酒瓶子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身，“是谁欺负你了？师兄给你报仇去！”
“没谁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落座时，言小言特意数了一下，桌上居然有十二个空酒瓶，再看龙寒语气和状态，八成是有点醉了。
“师妹你疼不疼？师兄给你吹吹。”龙寒放下酒瓶，双手小心地捧起言小言受伤的手轻轻吹了几口气，“痛痛和伤疤都快飞走，快飞走……”
“师兄，你哭了？”这一刻，言小言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她不去找项千柔麻烦，也许她的师兄现在就不会如此难过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借酒消愁，这样的龙寒，她很少见也不忍见。
“男儿有泪不轻弹，师兄没有哭。”龙寒抹了一把脸，然后指指锅底，“是这玩意太辣了！”
龙寒不吃辣，桌上摆的却是鸳鸯锅。
他是故意的，为了给自己找个伤心的理由。为了给自己寻个发泄的途径。
“来！师兄请你们吃火锅。”龙寒起筷子去捞锅底，可捞了半天尽是些锅底料，“没菜了，师兄再去叫点。”说完他举起左手准备叫服务员。
“我们不饿。”言小言拉住龙寒，“别叫了。”
“那喝酒！”言小言坐在龙寒对面，他把半瓶啤酒放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零治面前，“我师妹不小心摔了，身为男友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要罚你！”
“师兄，这事和他无关。”言小言欲拿开零治面前的那瓶酒。
啪！
龙寒单掌拍在酒瓶口上，“师妹，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别插嘴！”
男人！插嘴！
这些词汇出来，说明龙寒醉得不轻。
平时十分自律的人竟被酒精麻痹了，言小言一时也不知怎么面对，但她的手却听话地收了回来。
龙寒指着零治的鼻子说：“是男人就一口闷！”
零治看看龙寒，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端起酒瓶一口气喝掉了半瓶酒。
这一举动惊呆了言小言，她本人是极度不喜男人抽烟喝酒的，龙寒失恋买醉情有可原，但一向冷静的零治居然会陪他胡闹。
砰！
半杯酒下肚，零治把空瓶子重重地搁在桌上。
见状，龙寒单手搂住零治的肩膀，单手竖起大拇指夸他，“好样的。我跟你说，师妹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你可得好好对她，如果将来你要敢以什么不合适这种操蛋的理由甩她，我一定打断你的狗腿。知道吗？”
听完这番话，零治看向了言小言。
言小言扶额眉头纠结，脸上写满了无奈的表情。
“师兄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就得喜欢一辈子？”零治转头认真地问龙寒。
“当然啊。”龙寒左手勾住零治的脖子，右手竖起一根食指指向天，“我的梦想就是和初恋结婚。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也是？”零治再次看向言小言。
言小言没想到零治的话锋会转到自己这里来，而他问的这个问题她又从来没细想过。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她其实分不太清。
虽然硬盘里有很多她爱的男人，但她知道那跟爱情是不沾边的。
她不是女友粉，不会将自己脑补成偶像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她也不是脑残粉，为偶像而生为偶像而活。
怦然心动，坠入爱河，像言情小说、爱情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而欢喜而忧愁的感觉，她也没尝试过。
在B站追番时，只要被戳中萌点和少女心，她也会激动地发表类似“哎呀XX帅炸天，我想为你生猴子”这样花痴的弹幕。
但真的要她对一个三次元男人说“我爱你！”、“我们结婚吧！”、“我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这种台词。
她实在无法想象，也无法办到。
不过，她有感情洁癖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比如看小说时，男女主角要是感情关系混乱，她心里会觉得很不舒服。
比如看动漫时，男主有前女友，女主却不是他初恋，她也会感到膈应。
所以，如果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她想她会赞同龙寒的观念。
因为，以后她万一真的爱上某个男人，她会希望那个男人所有的第一次与最后一次都是属于她的。当然，她也会把自己的全部完完整整地献给他。
“这还用问吗？”言小言良久不语，贴心的龙寒伸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我师妹可是比我还专一还长情呢。”
“是吗？”饮过酒的零治，面色红润，目光有些迷离。
“一本漫画、一个角色、一种口味的饼干能喜欢许多年不换不变心。也从不跟风追潮流。”龙寒夹着零治的脑袋将他送到言小言面前，“能得我师妹青睐，你这小子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