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馆的小厮上前招呼,见他是生面孔,给他讲清馆的规矩。慕容德心中郁闷,红馆里的姑娘瞧不上,清馆里的姑娘却是只陪着唱歌跳舞的……他家里有的是歌舞伎,用得着到这里来听歌观舞?慕容德觉得今天白来了。
他想丢下表叔自行离开,可现在已经宵禁,当今陛下治军极严,负责地方治安的巡防营虽不是正规军,可也随了这风气治理整顿的甚是严整,即便他是慕容府的人,违反宵禁,也会很麻烦。
“给我在这个楼里找个房间,我要睡觉。”
小厮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因现在无论生客熟客都有了着落,其他人都在楼上伺候着,小厮没有找到婆姨,又怕误了贵客歇息,只好歉意的道了声怠慢,转身自己去安排。
慕容德百无聊赖的随着不知何处飘出的小曲儿哼着歌,突然看到巷道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白衣仙女,虽梅之映雪,不足比其风韵。在这朦胧的夜色里,清风微拂,吹皱她的衣摆与秀发,月里嫦娥难比,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
慕容德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细看时,却真的是位美丽女子的背影,正向着巷道的里端走去。慕容德不知道那里藏了一个通往清音小院的角门,不由得在楼上大喊着:“姑娘,你走错路了!”
慕容德的喊声很大,别人可能并不在意,可住在清音小院客房里的雪银父子都站起身来,好奇的走到窗边,看看慕容德这么殷勤的对着哪个姑娘喊话。
木青君已经离开客房,却显然没有回主院,虽然宵禁很严,可清音小院正门正对着芳周湖畔,木青君每晚都喜欢泛舟湖上,到湖中心弹琴。
这已经是木青君的惯例,也是京都里所有的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如果哪一夜芳周湖里没有传来木青君的琴声,会让生活在京都的民众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巷道里的殷青青抬起头来,去追寻声音的来处。她白天在清馆一个名叫灵儿的歌伎姑娘那里喝醉了酒,一直睡到现在。刚才见楼下已经没有了人,这才偷偷的下楼,准备偷偷溜回清音小院。
姑娘回眸看向声音来处,月华下更显得肌如白雪,眉似翠羽。慕容德呆呆的看着楼下的姑娘,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殷青青看这少年如呆鹅一般看着自己,心里觉得好笑,觉得这人虽是来逛楼的客人,可毕竟是来听曲儿的,与旁边红馆里那些人不是一路。故而殷青青也没有觉得这少年有什么不好,嫣然一笑算是回答对方的好意,继续往角门走去。
只是这少年这一声喊让殷青青也提高了警惕,知道不宜在这巷道里久留,加快脚步,很快从角门回到清音小院。
慕容德眼看着姑娘消失,心里的怅然更甚。回头看见那小厮已经不声不响的站在身后,问道:“刚才那姑娘是谁?”
小厮已经看了许久的戏,知道眼前的少年没有恶意,姑娘也没有显出反感来,自然也就不多事,依旧用谦卑的语气说道:“那位不是楼里的姑娘。”
小厮没有多解释,慕容德也看出不能多问,这里是木青君的产业,巷道尽头那片楼应该就是木青君的住处了。难道这个姑娘是木青君的什么人?
慕容德心里气苦,少年人脸上存不住事,心爱的姑娘竟是得不着的,这让慕容德越想越难受。他不由得脸上多了几分怒意,冲那小厮吼道:“你们这是什么园子啊!没有一个姑娘是漂亮的!”
小厮不吭声,由着客人吼完,知道客人无处可去,并不离开。
慕容德吼完怒完,没奈何随着小厮来到小厮为他准备的屋子,虽然屋子的隔音非常好,并不受外面的音乐声影响,被褥也很干净松软,可终究意难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么烙大饼到了半夜,慕容德心烦意乱的打开窗子,外面依旧灯火通明,对面红馆里的热闹,旁边清馆里的低吟浅唱,让少年更觉得自己竟孤独的睡在妓院里,说不出的古怪难受。似乎身体里一股邪火,月光下自己的影子,都在嘲笑他的形单影只。
慕容德想要穿衣出门走走,他甚至想去看看巷道尽头那个门。就在他回头去穿上外衣的时候,只听窗外传来“扑通”一声。
慕容德趴在窗棂上往外一看,惊讶的发现一个姑娘昏倒在他的窗前。那姑娘肌如白雪,眉如翠羽,竟是方才看到那个仙女!
只是眼前的仙女却只穿了一身玄色紧身小衫,同色的撒脚裤子,光着一双嫩生生如白玉一般的小脚。这秋夜甚凉,慕容德见她昏迷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推门出去,将她抱了进来。
姑娘身上有股非常好闻的香气,非麝非兰,让人微醺。慕容德虽读书很多,却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这是什么香,也没想过有什么不对。
慕容德将姑娘安放到自己床上,准备出门去找那个小厮,将前因后果向小厮说明。却觉得全身发软,脑袋发昏,唯有小腹处发烫。他暗叫不好,却渐渐神思不属起来。
眼前姑娘比远看时更加迷人,慕容德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温香软玉,似乎是平生从未有过的似神仙一般的,丢了命都值得的快乐感觉。
然后他就在这片玫瑰色的温软里睡着了,梦里满都是身边这位姑娘如白衣仙子一般的身影。只是……天空突然大雨如瓢泼一般,伴随着闷雷声声,生生的把慕容德打了个寒噤。
慕容德睁开眼睛,虽然自己的确浑身湿透,天却没有下雨……眼前出现了昨晚的那个小厮清俊的脸。只是这小厮一脸寒霜,似仇人一般的瞪着他,手里提着一个木桶。
原来浇醒自己的“雨”,竟是这小厮手里的木桶!慕容德刚要大发雷霆,却接着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妓院,那个小厮告诉自己,那个姑娘不是这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