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郡主并没有问那个姑娘是怎么到了慕容德房里的,她觉得这多半是慕容德小孩子家为了减轻处罚编的瞎话。至于为什么绘心会提到殷宁远,她心里暗自猜测,多半是殷宁远是这个姑娘的恩客。
南月虽是郡主,却长在南岭,南岭国男子纳妾,在青楼伎馆有个相好,是很寻常的事,妻子多半不问。南月作为还没有过门的媳妇儿,自然更不会问了。
慕容德虽年纪不大,却极善察言观色。更不要说他心里最过不去的便是这件事。见南月郡主不问,多半是不信自己的话了,委屈的对母亲再次重申他对殷青青说过的话,他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到自己窗户外面的。
长公主相信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谎,南月郡主见状,也只好答应等见了雪银,让雪银去查查这件事,毕竟当时雪银也在场。
渭城长公主自然对这个堂妹表示感谢。如今慕容家慕容千峻已经日薄西山,一母同胞的皇帝哥哥也去了。现在的这位皇帝虽也算是亲弟弟,对母亲和自己也颇为照顾,可毕竟隔了一层。
这位自幼长在深宫的公主,见多了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故事。深知慕容家要想继续保持现在的荣光,就要见风使舵,与这些南岭新贵们走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绘心跟随长公主的车队经过了静悄悄的梅园,过了一个路口,到了渭城长公主的别墅。这座以沁心园命名的温泉别墅,与梅园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粗犷野趣不同,虽修在半山腰,里面却甚是平整秀丽。
这是一座以常绿松柏形成的保护阵法环绕的庄园,硕大整齐的青石板铺设在松柏的间隙间,正好能容马车走到殿前高大的前厅。
绘心细心的搀扶长公主和郡主下车,虽然他知道这二位都是女中翘楚,没有人真正需要他的搀扶照顾。可他也知道,女人,无论再强,也喜欢被人温柔以待。
顺着前厅铺设的汉白玉台阶,却没有进入高大宽阔的中厅,而是沿着回廊来到中厅旁的一个精致的偏厅,长公主才招呼客人落座,吩咐仆人们上茶。
中厅是接待贵客用的,以渭城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梅雪银以长老院大长老的清贵身份,才勉强可以在中厅用茶。这个偏厅,才是长公主日常待客的地方。绘心明白这是拿他当成亲近的朋友来接待了,连声道“惶恐”。
“梅大先生是陛下和南月妹妹的舅舅,那就是本宫的长辈了。你是梅大先生的亲近之人,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说与本宫听,不要这么外道。”
渭城长公主喝着仆从新端上来的珠玉茶,对南月笑道:“妹妹,这茶味道虽好,却很是寒凉,我们女子,平日里少喝为要啊。”
南月笑道:“姐姐说的是,这茶,原本就是他们爷们不知怎的兴起的茶,我平日里不爱喝。姐姐对保养一道,真是做的极好。”
长公主听南月夸赞自己保养的好,笑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绘心,叹息道:“上上下下那么多操心的事,哪里就得空保养了?这是多亏了雪银送我的凝肤膏,效果真的是好,只是听说极难得的。”
绘心笑道:“雪银这凝肤膏,是他自己制成的药膏,说难得主要是这药膏的原料里,需要以魔界以北雪域的雪湖之下,所产的冰莲。雪域不易去,药膏也就难得了。”
慕容德连京都内城都极少离开,跟着母亲到沁心园来已经是放风了,魔界对他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地方,如今听说还有魔界以北的雪域,心里向往不已,问道:“那梅先生去过雪域了?”
“没有,”绘心答道,“是梅先生学医的师父尔东大师常年在雪域修行,他如今虽然下了雪域,却每年都要回去一趟。这不,听说他已经从雪域归来,一路行医就要进京了,如果他能带来冰莲,公主又有凝肤膏可以用了。”
渭城长公主没想到这种药膏竟是梅雪银亲手所制,现在听绘心说起,觉得是雪银高看自己一眼的意思了,心里颇为欣慰。
她请绘心过府,本是有心再问问今早发生的事情的,如今见儿子与绘心交谈甚欢,那件事似乎已经过去了,想着青楼伎馆,鱼龙混杂,很难说此事是谁做的。
再说南月已经答应见到雪银让雪银去查了,自己再向绘心问起,未免显得不信任南月。再说此事一开始问,就难保不会涉及到那个姑娘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殷宁远的相好,南月嘴上不说,恐怕心里也不会高兴。如果因此影响了殷宁远和南月的婚事,自己可就把一波新贵都得罪了。
长公主思虑至此,也就对早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言,只是心里对带儿子逛青楼的赵庸月更加痛恨,若不是碍着赵浩苍的面子,长公主恨不得撵得赵庸月离了京都才能解恨。
即便是长公主断了继续撵赵庸月的心,赵庸月的境况现在也甚是凄凉。由于他是犯了错被从家里撵出来的,只给了一套外城的老房子居住。这里由于常年没有人居住,年久失修且到处透风漏雨。
且老房子所处的这条巷子,位于高大的品庭居后面,屋子被品庭居遮挡,常年不见阳光。赵庸月正被娘子埋怨训斥,天又好死不死的在午后刮起北风来,更显得屋内冷冰冰的仿佛要提前结冰了。
张家娘子在品庭居三楼看到楼后的快要倒塌的老房子里,竟然在快要进入冬天时搬进人家来,衣衫服饰却又不像是穷苦人家,心里很是纳闷。
因自家的楼毕竟是挡了人家的光,张娘子于是抚了抚头发,下了楼,走到慕容月的小院子里,见家什物件被给他们搬家的人扔了一地,皱了皱眉,向赵庸月娘子福了福身,说明了身份,见两个小孩子还没有吃饭,又折回去给他们拿了饭和茶,两个女人边收拾东西,边话起家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