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夏天立刻后悔了。
虽然她生他的气，但她想起了他还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也想起了两人共处的时候。
——“你都学会我瞪人了。”
“夏天，你真是！唉！”
护士姐姐念叨着，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在她娴熟的手法下，红色的血液很快回流到输液针头里。
“人家又没有生气。”
夏天还在嘴硬，但是口气已经软了下来。吴仁伸长脖子朝护士背后的她望去，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嘴角也大频率地抽搐起来。
这就要哭了？！不至于吧？
“喂喂，夏天，我可是你上手的第一个病人啊。”
“我知道啊。”
她答道。要取笑她就尽管取笑她吧，自己就是乱扎公报私仇，她再被人鄙视也没关系，反正有他姓杨的垫底，哼！
“第一个病人会失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好吧？这样，下午我们多练练不就好了？”
“啊？”
夏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吴仁，护士姐姐也懵逼了，这是平时对她们的技术挑剔到接近变态的吴仁吗？
“怎么，想偷懒啊？那当我没说。”
“不，我愿意！”
“等等，吴先生，你的消炎药……？”
“消炎药留到下午输就是了，目前为止只配了这两瓶吧？”
吴仁说。这个丫头，亏得是他，要是在病人面前哭鼻子那样太不成体统了，凶的时候谁都降不住，伤心起来也是比谁都让人头疼，她是不是水泵成精啊？
“对，不过……。”
世界观碎到捡都捡不起来的护士姐姐还想说什么，被吴仁阻止了，因为他发现推车下放了个大布袋，之前输液都没见过。夏天连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气。
“这是有病人跟我要的冰块，但是我今天拿来发现他不在，你需要吗？反正不用也会化。”
“好啊。”
吴仁笑着说，夏天也不自觉地有了笑容。
她的话半真半假。严立说吴仁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睡觉都是睡浴缸鱼沉水底，体温也超级低，所以昨天那种温度完全就是高烧了，最好使用大量冰块降温消炎。她昨天可是求了小卖部的阿姨好久才得以借她的冰箱冻冰块，冻好后从同学那儿借了一个保温袋来装，这玩意不轻，运来时花了她不少气力。
连夏天自己都觉得这么做多余到有些蠢，但是她仍然去做了。人家死刑犯枪决前还要给顿好吃食好吧？所以……杨烨你可以安息了。
“那我把它放在浴室里啰，你慢慢输液，有什么问题按呼叫器叫我们就是。”
“嗯。”
吴仁半坐在床上，双眸亮得像是琥珀，单手托腮笑得格外灿烂，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夏天倒没什么，护士姐姐简直看到要喷鼻血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她们的眼睛看的东西不一样的原因：夏天看的是脸，而护士姐姐不单看脸，还看胸和他修长的身体。
所以一出了病房，护士姐姐就埋怨起夏天来。
“夏天你知不知道刚才真吓死我了，哪有那样对病人的。”
“对不起。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你看他还是挺好说话的。”
“那也不行，夏天，病人就是病人，我们的职责是用我们的医术减轻他们的病痛啊。”
护士姐姐明显有些公报私仇地教训夏天。夏天想反驳，但是不敢说出来。
毕竟从道理上讲自己是错了。
如护士姐姐所说的，病人就是病人，不管这个病人是吴仁还是其他什么人，而自己是护士。如果吴仁还像过去那样自己怎么欺负他都没关系，但是他现在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只要做出不利于他健康的行为，就是自己错了。
医务工作者以救死扶伤为天职。
不不，该有的还是得有，不过，看他这么惨惩罚就延后执行吧，呵呵。
“他的血管几乎找不到，要是你能针针见血，那你这一周也没白来实习了。既然他这么说，你就先拿他一个人练习吧。”
听了护士对夏天的控诉，护士长慢悠悠地说。
她看起来不生气，也不欢喜。
吴仁这个病人的治疗是她和本院最好的两位医生负责，只有他们三人知晓他的病情。
因为当时送他来的人的特别要求。
当时承受着剧烈疼痛的吴仁焦躁非常，除了吗啡其它镇痛药根本毫无效用，虽然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也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两天才缓过来。
负责在重症监护室里陪伴他的是送他来的人之一——一个男护。她猜这些人一定给院领导塞了不少钱，他们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吴仁住在他们医院，关于他的病情病历上也写得相当含糊，负责他的两位医生手术后第二天就请了病假（这使得其他医生只能靠主观臆断给他输些消炎抗感染或者增进抵抗力的药，直到现在）。由于信不过其他人，吴仁的同伴走后，他尽管行动不便，却连一个照顾自己的护工都没有找，而是花钱让班的护士负责自己的一日三餐。
护士长向来是个对什么事都不太好奇的人，加上送他的人临走时给了她一名片——18K金制成的特殊的名片，所以尽管吴仁这个病人有些蹊跷，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件事多嘴。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太多的好，不过现在她可要过问了。
夏天的舅舅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旧同事。她要对他有个交代。
……
苍白的墙，苍白的地板，苍白的制服。
喘口气都没时间的太过忙碌的早晨，令悠闲到大脑与体力消耗度接近零的下午像是苍白虚无的存在。
坐在护士站里的护士们嗑着瓜子聊着天，聊工资聊老公聊孩子聊最近的牌局输赢。夏天抓紧这个时间看书，今天教到了哪儿明玥已经短信给她了，她不能掉队掉得太远。
“夏天，吴仁今天下午不是还要输液吗？”
一个护士看她一直埋头苦干，提醒道。
“呀，我给忘了！我这就去！”
“别慌，还有时间，越慌张越容易出错。”
“谢谢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