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建国二十年,秋冬交际,天气渐凉。
在燕国西部有一座古镇,名曰蒲镇。
小小蒲镇,户不过千,人不过万,却享誉燕国,只因此地历代盛产才子高人,无论是科考还是大挑均有不少上榜之人。
或许正是人杰地灵的缘故,哪怕是新旧王权交替,战火纷飞之时这座小镇也未曾被损毁半分。
此刻已是入夜时分,在蒲镇上的一家酒馆之中,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家酒馆酿有一名酒,叫做“牡丹酒”。
据称“牡丹酒”的酿造之方已经传承数百年,滋味香醇,誉满天下,附近百姓和过往商客慕名而来,在此推杯换盏,划拳斗酒,一派闹哄哄的景象。
就在这家酒馆的大厅里,一个儒衣老者低着头半趴在桌子上看着坐在自己周围的几个年轻后生,悄悄地压低了声音道:“说起镇子西边的那座牡丹园啊,坊间有着不少关于它的传闻,大家都说在那园中曾经死过许多人,只要是日落之后,误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下场是好的,皆死于非命,且死状特别恐怖。”
说到这里,老者脸上的表情更加神秘,他的对面有两位书生模样的公子,正细细地听着这老者的言语。
一看这两位公子的装束和旁边放着的包裹便知这二人一定是外来客。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长些,大约二十岁左右,身体纤瘦,面目清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一双眼睛奕奕有神。
另外一位看起来年纪要小些,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如冠玉,风神秀逸,一头长发乌黑浓密,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双目精光粲然,气度沉凝稳重。
这两位年轻人听了老者的话,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
儒衣老者见到自己绘声绘色讲的这个故事,居然有年轻后生不相信,便继续压低声音,带着略微惊恐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更离奇的是这些人死后脸上还有一抹微笑,仿佛正处于美梦之中,无声无息的就在睡梦之中死去了。”
说到这里,老者叹了口气道:“这牡丹园中的尸体抬出来一具又一具,除了路过这里不信邪非要去试试的旅客,平日里,这小镇上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那鬼地方,甚至连提都不敢提起。”
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本闹哄哄的大厅里此时已经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这里,而许多本地人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丝惊惶的神色。
刚才那两位不信传闻的公子中稍微年长一些的叫做陆闻,此刻他手中举着酒杯望着这个儒衣老者,笑着道:“这位老爷子,您这助兴的笑话倒是讲的不错,不过说恐怖故事的功力还需要加强,这种传闻小生的确不信。”
听闻此语,酒馆里一位身体瘦削的店小二急忙上前去,在陆闻耳边低语几句,貌似在形容他嘴中描述的“牡丹园”。
陆闻听完并未回应,倒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边年少的同伴白衍泽身上,问道:
“衍泽贤弟,你可相信这个镇上有鬼?”
白衍泽虽然年纪稍微小一点,却冷静自持,透着一丝老成,只见他皱着眉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了身边人的问话,便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目光炯炯地看向那位老者,认真的回答:“难以置信。”
对于白衍泽的这个回答,陆闻满是赞许,点头继续道:“衍泽贤弟见多识广都不信,我自然更觉荒谬。什么神啊怪啊的,大多不过是一些奸佞小人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为之,这种事情我们可见多了。”
接着,他面色一变,朗声道:“既然……有人要借此兴风作浪,肆意加害于人,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定要为父老乡亲除了此害!”
陆闻此话一出当即引来许多人窃窃私语,接着不少人便放下酒杯结账,陆陆续续离开了酒馆,离开的速度之快竟然如同躲鬼一般。
这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把酒言欢的众人竟然都散个干干净净,连刚才讲这个故事的老者都仓皇离开了,只剩下这两位公子饮下了杯中的牡丹酒,相视一笑,继而拿起了包裹,出了酒馆就往西去了。
镇西。
一轮残月孤零零地被乌云遮蔽了大半,只留一丝淡淡的光诡异地铺洒在人间。
刺骨的夜风呼啸而过,卷着牡丹园中的残枝落叶,破旧的木窗被吹得“吱呀呀”作响,风从破口处吹进去,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不仔细听还会以为是什么人的幽怨呜咽声。
如此漆黑的夜里加上萧瑟的寒风更给这片寂静的园子添了一丝肃杀。
无边的黑暗中,一盏昏黄的灯光幽幽出现,摇摇晃晃地飘进了牡丹园的大门口,两道残破的黑影被灯光拉长。
借着灯笼的微光看去,这两道身影分明就是刚才酒馆中的陆闻和白衍泽,他们此刻行走在这古怪的牡丹园中,衣衫猎猎作响。
不消一会儿功夫,二位年轻人便没入了牡丹园内。
在牡丹园外的大树上,一双绣鞋悄无声息的落下,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来人隐身在枝杈之上和黑夜融为一体,在看到了这两道人影进了园子以后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牡丹园中仍是那副破败和诡异的景象,除了脚踩在枯叶上“嘎巴”作响的碎裂声外,整座院子安静的可怕。
就在陆闻与白衍泽并肩往里走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顿时,陆闻的脚步一滞,他立刻用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扯了扯白衍泽的袖子,低声地问道:“衍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衍泽也停下自己的脚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摇摇头:“没有,除了咱们的脚步声就没其他的声音了,这里倒还真的安静得有些奇怪。咱们进内院看看!”
说罢,两人就一前一后相继走进了牡丹园内院,之后此地便消无声息。
片刻之后,那双绣鞋的主人终于从树上跳下来,粉色的衣衫随风扬起,如同一只蝴蝶般翩然落下。
站在牡丹园前,园子里外并无光亮,她默默地在黑暗中站立半响,拿着手里的一个长物便走进了牡丹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