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球场,去打游戏厅的篮球,你来吗?”
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说这话的宋季燃本人都被吓了一跳,他只是觉得今天不能就这么和千灯分开,脑子一热就提出了这么个建议。
“诶,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开始坐在书桌上的男生提出疑问,被旁边的人怼了一肘子噤了声。
游戏厅?叶上妙是个好好乖学生,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对游戏厅的了解仅限于和叶母一起逛商场的时候路过的那个地方:外面摆着几台娃娃机和跳舞机,里面五光十色、花里胡哨,还特别吵。
那种地方还可以打篮球?千灯有点想象不到。
见千灯犹豫了,宋季燃就知道有戏,再接再厉继续鼓动她道:“那个游戏厅的娃娃机里的娃娃特别可爱,你肯定喜欢。”
“对对对,”书桌男孩再次插话道,“宋哥可会抓娃娃了,一抓一个准,上次给杨若霖抓了一把,把她高兴坏了……干什么,干什么,老怼我,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实话倒是实话,前面的话听着还不错,后面的话头就有点不对了。这回旁边的同学没有把握好时机打断他,只得单手扶额,在内心为他默默祈祷,别被宋季燃打得太惨。
杨若霖又是谁?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不过宋季燃的人缘一直都很好,他的朋友千灯大多都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只在小时候玩过斗草、投壶一类游戏的千灯有点心动,反正考试也考完了,也不用申请家长的批准,“那……我就去看看?不过那个地方坐公交车能到吗,你得告诉我在哪一站下车。”
男孩子们都有自行车,千灯的第一反应是要自己一个人做公交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内心多少有点不安。
“我、我的车有后座!我可以……”书桌男孩举手,被旁边的同学“友情提示”了一下之后赶忙话锋一转,“宋哥可以骑我的车带你。”
周围的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纷纷扭头看着窗外默默憋笑。
大家都在等宋季燃做决定,虽然上次千灯坐宋季燃后座的经历不太美好,但好歹没有糟糕到不堪回首,而且这样的话也确实比她一个人坐公交车安全得多。
确认千灯对这个方案没意见之后,宋季燃说:“今天去游戏厅,想去的一起去,不想去的咱们下次打球再约啊。”
打游戏、打篮球,在场的男孩子都不挑,于是决定一起去。
宋季燃瞥了一眼书桌男孩,说:“除了景星,你骑着我的车回家吧,明天运动会再给我骑回来就行。”
原来那个有意思的男孩叫“景星”,感觉还挺符合他的形象的,乐观开朗,闪闪发光。
“别啊哥,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学校车库取车,前往游戏厅。
“原来上次翘课的时候你骑的就是景星的车啊?”
第三次坐车后座,千灯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并不再像前两次一样束手束脚,再加上这次宋季燃也骑得平稳,千灯甚至敢于把手稍微放开一会儿。趁周围车不多的时候,双手平展在空中,闭上眼睛感受风从指间溜走,握握手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夏天的尾巴。
“白景星。”宋季燃的声音被旁边的车流声冲碎,千灯没太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宋季燃扭过头喊,“他叫白景星。第一天见面就叫那么亲。”
“哦,知道了,知道了,看路,”千灯指指前方,“我那不是以为他姓景嘛。”
“那你怎么不叫我季燃,‘季’也是个姓啊。”
“……”
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你叫“宋季燃”啊,这个千灯还是记得的,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上妙?”宋季燃尝试着不带姓喊叶上妙的名字,不太习惯地摇头,“感觉怪怪的。”
“怪吗?不是很奇怪啊,‘尚’也可以是个姓啊,高尚的‘尚’。”千灯配合道。
“那就不是你了啊。”
宋季燃这句话说得轻松且理所应当,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千灯因为这句话又陷入了思考:
姓名对于一个人来说到底是什么呢?只是一个方便人们沟通的代号,还是组成这个人本身的一部分?在宋季燃看来,姓名应该是人的一部分吧,不然他也不会觉得换了一个名字就不是这个人了。那么对于现在的千灯来说,身体也不是她本来的身体,名字也不是她本来的名字,只有一部分灵魂还属于“千灯”这个人,现在的她到底是“千灯”呢,还是“叶上妙”呢?
见千灯不说话,宋季燃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慌忙补救道:“啊当然上妙也很好听啦……”
说话声一下把千灯从思考的循环中拉了出来。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千灯开玩笑道:“反正咱们两个还没熟到互相只叫名字的地步,还不用考虑这些啦。”
“是是是,叶上妙。”
“诶,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宋季燃。”
“我骑车,你就负责坐着就可以了,叶上妙。”
……
两个人你来我往,玩起了“连名带姓”的游戏,相互斗嘴着到达了目的地。
大家轻车熟路地停车进门,千灯颇有些怕生地悄悄跟在宋季燃后面。
游戏厅在商场5楼,坐直梯上去比较方便。直梯空间小,一趟站不下所有人,宋季燃先把千灯让进了电梯,自己再上去的时候却发出了“哔哔”的超重提示。
宋季燃只好出来,按下关门按钮说:“你们先上去吧,我们等下一班。”
这句话主要是对千灯说的,毕竟在这里她只认识宋季燃,对于白景星也只是刚知道名字的地步。
电梯门关上灯瞬间,宋季燃和千灯对视了一眼,感觉她好像有点不安,但又觉得是一瞬间的错觉。
直梯速度缓慢,中间又一直有人上下,等到宋季燃他们上来和前面一波汇合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
大家都很熟,没有非要等谁,一到地方就熟练地兑换游戏币,各自找想玩的项目去了。千灯则是一出电梯门就被游戏厅的惊人声量吵到了,居然有人喜欢在这种满是噪音的环境玩游戏吗?
“进去玩吗,宋哥他们一会儿就上来了。”一个男生看千灯一直在门口徘徊,招呼她道。
“不了不了,” 千灯摆摆手,指指游戏厅边缘的游戏机说,“我先玩这个就可以了。”
“也行,那给你币。”那个男生递给千灯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的是像一元硬币一样的游戏币。
“谢谢。”虽然千灯还不知道这个怎么用,但看起来游戏厅的大家都要用到这个,就先接过来了。
通过观察,千灯大概掌握了娃娃机的流程:投币,摇杆,按键,然后爪子就会下去抓娃娃了。这个游戏厅确实有很多可爱的娃娃,但是千灯由于不敢轻易尝试,宋季燃找到她的时候,篮子里的游戏币一个没少。
“想抓这个?”千灯正趴在一台机器上仔细观察,认真计算爪子移动的距离和下落的角度,估算以爪子的松紧度大概可以把那个玩偶抓住多长时间。宋季燃在她身后突然出声吓得她猛地直起腰来,一下子撞到了微微弯腰的宋季燃的下巴。
“嘶。”
“对不起对不起。”千灯后撤一步想转身查看一下情况,脚下又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慌忙撤回脚却没站稳朝后倒去,不过没有倒下多少就碰到了一片结实的胸膛。
宋季燃一手捂住自己的下巴,另一手绕到千灯身前揽住她的肩膀,自己的脚还被踩得隐隐作痛,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
说到这里两个人相视一笑,无疑都想起了千灯头发着火的那天,不同的是宋季燃这次把话说全了,他说:“你可真是毫无长进。”
“嘿嘿,”千灯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宋季燃也没多在意,低头一看千灯手里已经有了游戏币,自然地接过来说:“想抓哪个说,看哥给你露一手。”
“那个桃子。”这台机器里都是水果形状的钥匙扣,每一个都做得小巧可爱。
事实证明,宋季燃真的没说大话,没用几个币就把那个桃子挂件抓了出来,“给你。”
“谢谢。”千灯把挂件拿在手里捏捏,桃子的做工很精细,由白到粉的渐变很生动,表面还有一层细小的绒毛。
“还想要哪个?”
千灯摇摇头,“我不想要你夹的了,你教教我呗。”
千灯打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算盘,然而宋季燃想的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是不答应。
“走了走了,打球去了。”
千灯瘪瘪嘴,也只能跟着宋季燃深入这片巨响。
看着面前的打枪游戏,千灯不禁疑惑道:“不是去打球吗?”
打枪游戏机是游戏厅噪音的主要来源之一,“哒哒哒”的效果音充斥着双耳,不靠近点或者大声吼根本听不见对方说话。
宋季燃不是知道是没听见千灯说话,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投了币之后塞了一把枪到千灯怀里,跟她说:“打。”
“啊?”打什么?怎么打?千灯连那个枪都没有摸过,更别说这种现代的火器了。手足无措间游戏已经开始倒计时,千灯只好学着宋季燃把枪端了起来。
“3、2、1,start!”
随着游戏开始,屏幕里扑面而来的都是奇形怪状的怪兽。该开始的时候强度还不是很大,千灯还能勉强跟上节奏,到了后来基本就是闭着眼睛乱打一通。
“Blue win”
随着屏幕上两个大字出现,游戏结束。宋季燃是蓝方,千灯是红方,这把是宋季燃赢了。
不得不说,游戏厅的玩具枪还挺沉,后坐力也是有的,一把游戏打下来千灯累得直喘气。
“这样吧,”宋季燃对千灯说,“这里的游戏随便你挑,只要你能赢我一局,我就教你抓娃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