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知你在想什么。我之前没有注意,可这次姐姐病了,乳母还在我耳旁,讲那些让我与姐姐离心的话。我这才警觉反省。”魏崇义咳嗽着说道。
“你……你今日是故意的?”魏召南惊讶极了。
“嗯。”魏崇义点点头说道。
魏召南突然气得扬起了手,可她看着魏崇义微微颤抖的睫毛,一下子又心疼的鼻酸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魏召南无比的恨自己蠢顿无能,若不是她只顾吃喝玩乐,怎会让弟弟以自身涉嫌,只为了除去一个老奴?
她知道,若是以其他方法,定然会显得战王府势大不容人。用后宅的手段,无非是栽赃,哪怕是逮住了高嬷嬷的把柄。这世人也只会站在弱势的一方,觉得战王府必然是仗着军功不饶人。唯有这半真半假的苦肉计,才会叫众人都看见部分以为的真相。
魏召南回到战王府坐在华莲亭旁,一坐,便又一夜。
如今,只是要处理一个高嬷嬷,便要弟弟的苦肉计才能使得,若是后面那些连环计,那些左选右选都是陷阱的局面,我又当如何面对?
魏召南咬着唇,一面掰着指头盘算,一面落泪。
“三哥,这姑娘……谁也没欺负她,怎么哭的这样伤心?”彭三九皱着眉头,有些不忍看。
公孙胤龑也是有些难以理解。他对身旁的暗卫说道:“去,查一下,战王府最近到底都出了什么事。怎么和报给大周的消息,不太一样?”
“三哥,这姑娘念念叨叨的,在说什么?”彭三九一脸疑虑,抬眼看向公孙胤龑,踟躇地说道:“莫不是……魔怔了吧?”
“嘘!”公孙胤龑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让彭三九噤声。仔细地凝神在耳,只去听魏召南的喃喃之音。
“不!我凭什么害怕!他们!他们千方百计算计我魏氏一门忠烈,算计我母族崔氏一门清贵,他们不怕,我为何要怕!我蠢,我蠢又怎样!我不还是逃出来了!我不还是重新回来了!我偏要破坏他们的算盘!我偏要和这些聪明人斗一斗!看是穷途困兽厉害,还是狡猾的猎人厉害!”
“我不服输!我不认!我要护好祖母!我要护好父兄和长姐!你们等着!神佛挡我,我便杀神佛!鬼怪来阻,我就屠遍鬼怪!敢挡住我护住全家,我就一口口咬掉你们的肉!”魏召南一面念叨着,一面手里握着簪子,把大理石的桌面都划出了痕迹。
彭三九不解地问道:“三哥,这个魏家姑娘,好生奇怪!她说她是逃回来的,可没听说她遭受了绑架呀!她从哪逃?她又要和谁斗?怎么小小年纪的姑娘,那么大的杀气?你瞧她握着钗子那恶狠狠的模样,和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不相上下了吧!”
公孙胤龑眯了眯眼,想了片刻却又轻笑着说道:“呵……我倒要看看,这姑娘到底要唱哪出戏!有点儿意思!”
“三哥,既然你觉得这姑娘白天在闻墨肆说那番话,是要让燕国多送些财帛贡品。那你为何下午就布局,让孟婕妤的父亲准备谏言,不送贡品去大周呢?”彭三九看着远处一团小小的身影,可怜兮兮地伏在桌上念念有词,不免升起恻隐之心,说道:“你阻挠与不阻挠,都与我齐国无关,你又何苦要拆人家一个小姑娘辛苦搭的台子呢?”
公孙胤龑瞥了一眼彭三九,说道:“战王府很重要,如果他们府里有个明白人,于我谋事,就是个障碍!叫你去打探这魏召南是不是真的和她弟弟为了那老嬷嬷吵起来了,你查的如何?”
“查到了,魏崇义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懂。回到家,缓过来力气,就摔碟子砸碗的,把他二姐给轰出了院子。连嫁过来那个燕国四公主出来说项,都没有用。这事,别说你知道了,现在战王府的所有眼线都知道了。”彭三九说道。
“魏崇义身边另一个小厮呢?他怎么说?”公孙胤龑问道。
“那小厮的话不好套。那个叫魏安的小厮,是当初战王妃在世的时候,临盆前两个月,偶然间救下的孩子。虽然不是个家生子,却是个极为嘴严又忠心的。那魏召南身边的婢女就更不好接近了。咱们的暗桩试了多少回了,也没用。长乐大长公主身边留下来的佩嬷嬷,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彭三九说道。
“这个佩嬷嬷确实不简单。能把这魏召南教养的如此表里不一,与传闻相左十万八千里。看来长乐大长公主身边出来的人,果真都非等闲之辈。这回魏召南赴大周,恐怕就能册封郡主了。哼!这战王府也不怕他们一府生出这么些个金鳞,反要被那老儿灭了满门!”公孙胤龑冷笑着说道。
魏召南坐到寅时,这才冷静下来。她冷静下来之后,抬眼看向公孙胤龑的所在的方向,盯了许久,这才挪开眼。
“这……这小姑娘,刚才是不是在看我们?”彭三九颇为吃惊地问道。
公孙胤龑那如妖孽一般美艳的容颜,忽然变得深沉难测。他紧紧盯着魏召南,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慵懒,说道:“有点儿意思!”
魏召南重生以来一直没有休息,可她还是不困。她一闭上眼,就开始不断的闪现碎片一样凌乱的记忆,让她分不清身处何处,究竟哪里才是黄粱一梦。
日出微凉,魏召南放下手上的盏盅,接过白芷递来的布子擦了擦嘴,说道:“红姣,去把你哥哥叫来。”
等红姣叫来了她的哥哥,魏召南又吩咐蓝梅跟着绿意去找杨谨行。并且,魏召南半垂眼眸,拍了拍蓝梅的手背,平静地发话:“今日你们两个得不到杨编修的药方,就不必回来了。”
等蓝梅和绿意走了以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红姣又带着哥哥离开了捧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