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召南微微蹙眉,打断了长乐大长公主,问道:“当时的四皇子已经十四岁,说人家了吗?”
长乐大长公主眼风如刀,笑着拍拍魏召南的手,说道:“听祖母说完,你再发表意见。若是记不住想问的话,说明你自己还不够用心,遇到相关的事,因着没记住该记住的,没问该问的,多吃几次亏,就会变细心的。”
魏召南撒娇地靠在长乐大长公主的怀里,却被长乐大长公主推开,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说道:“认真听!”
“哦。”
五皇子是九岁时去当时还未封王的静南王那里玩耍,跟静南王的长子跟次子一起落水。救上来时,五皇子还剩一口气,还未封王的十三皇子静南王的长子当场溺毙,次子发烧,烧成了痴儿。而五皇子高烧不退,没熬过一周,也没了。
五皇子生母段夫人幸亏当时已有一女,否则怕是也难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六皇子出生时就夭折了,浑身紫青,是孕中中毒。他的生母一尸两命,作伴走的。
惠帝登基的时候,直接着(zhuó)史官将第七个儿子记为二皇子。所以,现在排序的八皇子,在惠帝登基那年病殁的,所以八皇子的名号还留着。而他的生母又生了现在的老九。
长乐大长公主说罢,看着魏召南,说道:“听完之后,可以问你想问的了。”
“当初生二皇子那位安夫人是如今的德妃了吧?也是如今三皇子的生母。”德妃的父亲如今官居二品,任职吏部尚书,是个肥差。
长乐大长公主点点头,说道:“嗯。”
“淑妃娘娘是因为兄长并无大才,所以紧紧依附于皇后娘娘的吧?”
长乐大长公主挑了挑眉,又点了点头。
“祖母,那原先的那位殁了的四表堂哥,说了谁家的姑娘啊?”魏召南问道。
“当世巨富——萧和的嫡亲妹妹萧媚儿。萧和比他妹妹萧媚儿年长十七岁,他母亲老蚌得珠,生下萧媚儿没几年就去了。萧家人都钟情,萧和他爹没过多久也随着去了。所以萧和长兄如父,算是拉扯着幼妹长大的。”
魏召南见祖母停在这里,便不再说,就有些疑惑。等了片刻,见祖母果真不再开口,不由得开口问道:“祖母,孙女猜测,这婚事应该与萧家的钱财有关吧?”
长乐大长公主点头,毫不避忌地答道:“是的。当时国情,鞑靼部族不时举犯齐国边境,齐国上书我大周,求大周出兵助战。只要打下鞑靼部,齐国愿割让临近我大周的二十一座城池。而彼时,先帝在编撰公元全书,又在大兴航道,还在修堤筑坝。唉——户部老臣十年换了六个。每一个都是心力交瘁病退的,几乎都是卸任没多久就去了,还有一个是在任上猝死的。那些年啊,先帝也穷,户部没有钱啊……从前被国家养肥的贪官,一年一年的往前找补,找到了五十多年前的旧账,贪腐杀了一茬又一茬,抄家抄的天狼司,每一个天狼卫身上的飞狼服,从早到晚都是血红色的。那时候,朝野上下,空前绝后的清廉如洗。大家都不敢拿多余的银子啊,都怕拿到手,没捂热,命没了。噗——就连那时候的童谣,都说先帝是穷疯啦。所以萧媚儿看上了四哥儿,算是解了大周的燃眉之急。没成想,那孩子就这样没了。”
“可这事,蹊跷啊。废太子妃一家手能伸的这么长?而且,这事往大了说,岂不是通敌叛国之罪?”魏召南不解道。
长乐大长公主点头道:“有的事情,查的清楚,也不必全部兜到明面上来。当年惠帝潜邸自然是出了问题的。通敌叛国……应该还不至于。毕竟萧和与先帝彻夜长谈之后,还是出资供大周攻打了鞑靼。不过,萧和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跟陛下……奥不,跟先帝买了海上通商特使的特权。算是使节,又算是皇商。过阵子他若回来,定是又两头大赚。唉——不说这个,言归正传说惠帝潜邸,咱们武将出生的人,自然省得路上被伏击,必出了内鬼的道理。可是先帝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内鬼是谁。只是一点,先帝从那件事后,很不喜欢现在的淑妃。她原本有两个哥哥,斩了一个稍有才能的,留下的这个国子监祭酒是没用的那个。”
魏召南眼底有光闪过,问道:“那那位殁了的四皇子的生母娘家人如今……?”
长乐大长公主微微偏头,仔细地端看了魏召南一眼,说道:“左相钱明书。”
魏召南不免惊讶,原来是他啊!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可见这位钱大人还是有真才实学的。”魏召南说道。
“这些贵重的荣华,是一条条人命垫起来的。所以谁家都不想倒下,因为倒下,就觉得那些付出的一切都变成了不值得。其实人们往高位争,争的,并不是钱财。反倒争的是看不见的、握不住的东西。不过你太小,你现在还不懂。”长乐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
魏召南的心思已经跑的很远了:钱文哲算时日,应该也该到钱家了。她原先准备等钱文哲对钱家彻底灰心,再想办法把他安置在自己旗下。但是如今,她恐怕又不得不考虑换个法子。钱家若是知道自家的女儿,和一个流着一半钱家血脉的皇子,死在六皇子的母妃淑妃手上。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看来,她必须化解钱文哲和钱家的矛盾,至少,不能闹到他积怨太深。
“当年的段夫人是如今的谁?”魏召南问道。
长乐大长公主摇摇头,说道:“四公主的母妃庆嫔。你小时候抢过人家的珐琅妆品盒,人家想要回去,你跟个女霸王一样把四公主和四公主的婢女们追着打。你忘了?”
魏召南只觉自己老脸一红,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祖母眼里的情况,由祖母口中说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感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