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在顾敛应声后,抬头张望着:“是只有二位吗?”
他说的委婉,可话语中夹杂了几分为难。
沈瑜都看在眼里。
“老人家放心,此事我们定会尽力。”
像她与顾敛这样的不超过十五岁的年纪,在百姓眼中,也都只是个孩子。
寻常村子镇子里与他们一般大小的孩子,安静些的能去学宫念念书,闹腾些的能将村子翻个底儿朝天的。
老者的顾虑沈瑜也懂。
“这……”
“村长,虚无之境也是名门正派。”村长身后站着的妇人上前,声音很轻,“我们也该相信他们。”
妇人上前,朝顾敛与沈瑜行礼,极有礼数:“二位一路颠簸,先随我们进村吧,也好让我与你们细说此事。”
两人一道回礼,道了声:“多谢。”
“我姓刘,叫我刘婶便好。二位小仙师怎么称呼呢?”
“我叫顾敛,她叫沈瑜”顾敛说道,“仙师一词不敢当,直接唤我们名字就好。”
“顾敛,沈瑜。”刘婶将两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又细细看了一遍他们,才又说道,“我为你们带路吧。”
四人走在主道上,刘婶与村长在前,沈瑜与顾敛在后。
此时正是饭点,各家灯华初上,炊烟袅袅。偶有院落中做事的村民,朝村长与刘婶打招呼,也以笑容对沈瑜与顾敛。
沈瑜看着小村子,不算富裕,但也不算贫寒,维持着一个让人很舒适的平衡。
当然,沈瑜也发现了许多院子中的家禽,数量很多,院子的篱笆修的密,院子中的鸡笼制的精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着数目不少的家禽。
“这里家家户户都养着家禽啊?”沈瑜将手放在脑后,随意的往前走,话也是随意问的。
刘婶回眸看了沈瑜一眼,解释着:“这里的村民都是靠它们吃饭的,如今出了家禽丢失一事,又分外邪乎,才会麻烦虚无之境的。”
“怎么个邪乎法?”沈瑜问道。
“家禽都是夜晚丢失,没有半分声响,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但你说凭空消失,第二日的时候又会在院子里留一捧血迹给你,弄得村里人心惶惶的……”
刘婶说着,村长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起先是怀疑偷鸡贼,但无论如何加固围栏,如何将家禽藏去别的地方,都没有办法避躲。”
想着,也确实有些瘆人。
村长家是起始,最后接二连三的全村子的人都有了这番遭遇。形容其那留下的血迹,多是殷红可怖等字眼。
现在村中人心惶惶,又没有别的办法,就商量着众筹了一笔钱财,以村长的名义写了一份委托。又差了个送信人,将委托递给了虚无之境。
沈瑜听后,没说什么话。她抿着嘴,寻思着这偷鸡……除了果腹与倒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用。
难道,用鸡血也能练什么邪功吗?
沈瑜想不明白。
“你们可有彻夜看守过这些家禽?”
说话的是顾敛,刘婶与村长听后也一齐朝顾敛看去。刘婶神色还好,但村长好像在听完后便在眼中闪过了一丝畏惧之色。
刘婶苦笑道:“没有守过。自打出了事,我们夜晚都极少出门的。村中人心惶惶,哪里有人敢彻夜守着?”
听完顾敛也陷入沉思了。
沈瑜看了他一眼,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很冷静的看着斜下方。
让沈瑜也品出了几分异样。
过了一会儿,顾敛问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有发现什么规律?”
“就四日前开始的,第一次是我家出的事儿。”村长说道,他倒是比别人镇定些,可细看还是能发现他握着拐杖的手在发颤,“自此之后,村中每晚都会有一户人家出事。”
顾敛继续问道:“那每日出事的是只有一户人家吗?”
“是。”村长答道,又好像不怎么确定,“应该是……”
顾敛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话。沈瑜看着那些院子里的那用来关家禽的木笼子,轻声说道:“对方的目标既然是鸡,那我们把全村的鸡都聚在一处,候着,等他自己上门不就好了。”
沈瑜处事向来直接果断,但顾敛闻声后,摇头道了声:“不妥。”
“动静太大,反而会惊动暗中的人。若是与我们耗起了时间,你该如何?”
如顾敛所说,‘那人’可以为了偷家禽一直躲在这个村子里,而沈瑜与顾敛是不能为了捉出他而一直留在村子里的。
沈瑜看向顾敛:“你有法子?”
“有。”顾敛肯定的答着。
刘婶问:“可需要我们做什么?”
“一个住处,简单地饭食,充足的时间,以及……”顾敛顿了顿,“莫要声张我们的行踪。”
顾敛的话好像是说明白了又好像是没说明白,沈瑜本想问一句,但顾敛回头之间好像是在眼睛里告诉她了些什么东西。沈瑜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刘婶像是拿不定主意,有些为难的看着村长。村长寻思了片刻,终于是点点头,道了声:“我们仰仗二位处理麻烦,自然……是听二位的。”
“村中的事,我们也定会查清楚的。”话是沈瑜说的,顾敛与她一道拱手,村长亦是回礼。
“只是二位来,本该招待你们在我家中住下的,可奈何我家孙儿年幼,恐吵到二人休息。便让邻居家准备了住处,还望二位海涵。”
沈瑜笑着应道:“不妨事,一切从简便好。”
因着顾敛的那句不声张,四人一道行到村长家后,村长便回去了。
刘婶家离村长家也不算远,进屋后她直接领着二人去到她准备的房间内。
刘婶准备的是一个小房间,不算宽敞,但重在干净整洁。
只是顾敛与沈瑜走进来的时候瞥见了那角落里唯一一张床榻,不由得愣了愣神。
刘婶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们还以为修仙者是没有姑娘的,所以才只腾出了这一个空房间,也是怪我们没有考虑周到。若是姑娘不介意,今日可以与我家小女儿睡的……”
刘婶有些为难,看向沈瑜的目光都是极为真挚的。
沈瑜倒觉得无妨,她摇摇手,说道:“方才便说了一切从简,既是来为大家解决麻烦的,就没有要给你们添麻烦的道理。”
“这样也怪不好意思的……”
“刘婶帮我们添床被子就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敛轻声说道,说完便就上前去那桌上的茶壶倒茶去了。
“好,我这就去。”
刘婶急急忙忙的便出了房门,沈瑜站在原处,看着那没事儿人一样的顾敛,倒是轻轻笑了笑:“你不介意的吧。”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自然是没什么好介意的。”顾敛回头去看沈瑜,他笑着,不是寻常的如沐春风,而是勾勒嘴角之间添了几分痞气。
“哈,那你可得珍惜着,以后可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沈瑜释然着,坐在了小桌前。顾敛替她倒着茶水,推到她眼前。
“那我得好好珍惜着。”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刘婶便抱着被子进屋了。刘婶路过两人时,眯着眼睛朝他们笑着,道了声:“你们是兄妹吗?”
“师兄妹。”沈瑜说道,“也算是兄妹吧。”
刘婶点点头,一面往床榻方向走,一面与二人闲谈着:“我家那儿子与小女儿在一起的时候,也像你们这个样子,喜欢吵闹,可在外面又关系好的不得了。”
“小女儿不会爬树,又馋村口的那棵枇杷树,儿子就会一面说着她没用,又身体诚实的替她去摘。”刘婶的说话声愈发轻了,沈瑜注意到了她像是抹了一把眼泪,又像是迅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她转过身,带了几分歉意。
“对不住,每每说起这两个孩子,就想到那个已故的丈夫……”刘婶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道了声,“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