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适难得起了个大早，婢女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洗漱。
一直守在门外的岑豫匆匆进屋，目光飞快地往赫连适身上一扫，旋即弹开。
赫连适接过婢女手中的湿帕擦了擦手，再放回婢女手上，语气清幽：“说吧，什么事？”
岑豫微低着头，神色恭敬道：“属下已经查过了，御史中丞家没有十七八岁的女儿。”
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其实他早就该想到这一点，御史中丞年近花甲，又无妾室，如何会有那么小的女儿？
他点了点头，淡然道：“知道了！”
岑豫心中疑惑，见他神色缥缈，默默地退了下去。
早饭过后，赫连适刚准备出门便遇上了前来找他的赫连城和赫连锦云。他们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齐声喊道：“九哥！”
他停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偏着头斜睨一眼一身便装的赫连锦云，责怪道：“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逮着机会便偷偷溜出宫。”
赫连锦云“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还没到出宫开府的年纪嘛！否则我也不用每次都这么大费周章地避开大家的视线溜出来了，你是不知道，那顾衡简直是火眼金睛，难缠得很！”
……这个逻辑，实在叫人无话可说。
说起顾衡，赫连适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旋即取笑道：“看来他今天没把网织好啊！”
“今天不是他当值。”赫连锦云“嘿嘿”一笑，清澈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唉，说起来我就生气！顾衡那个人真是死心眼，去年我十六岁生辰想出来买点新鲜玩意回去他都不肯通融，真不知道这么古板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大统领的，偏偏父皇还那么信任他！”
“嘁，你就偷着乐吧！可惜人家顾衡根本不愿意搭理你！”赫连城忍不住直翻白眼，谁不知道她心里一直偷偷喜欢人家，偏偏嘴上装出一副很嫌弃人家的样子。
赫连锦云不服气地冲他扮鬼脸，赫连城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视线不经意地扫到赫连适身后的岑豫，他手上抱着一方红木盒，一看就是要去拜访谁。他兴冲冲地问：“九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郡主府。”赫连适眼珠子转了转，“上次父皇已经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我拿母后生辰之事勉强圆了过去，要是再不去，父皇非得让人剥了我的皮！”
赫连锦云一听，简直乐开了花，“原来九哥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惹得父皇不高兴罢了。”赫连适目光淡扫，善心大发地决定满足一下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你们要是有兴趣，不妨跟我一起。”
“当然有兴趣！”那俩家伙高兴得连蹦带跳，尤其是赫连城，一听说能见到秦悠然，激动得说话都结巴，“是、是真的吗九哥！听说这悠然郡主美若天仙，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其芳容呢！”
赫连适“嘁”了一声，飞快地往前走，语气中透着满满的不屑，“再美还能美得你那位花蕊姑娘？”
“九哥，你也觉得花蕊姑娘好看？”说起花蕊，赫连城脸上浮起一抹绯色，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飞快地追了上去，“不是吧九哥，悠然郡主有才有貌，家世又好，这你都瞧不上？”
“你懂什么。”赫连适简直懒得再做多余的解释。
赫连城不解地挠了挠头，赫连锦云在他们身后轻哼道：“就是，你懂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咱九哥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照我说，能入得了九哥法眼的女人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是吧，九哥？”
赫连适活生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赫连城忍不住捧腹大笑，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岑豫则拼命忍住不笑。
“九哥，我听大统领说悠然郡主很温柔，性格跟她的父兄一点都不像，你一会儿能不能对人家稍微客气一点儿，可别把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吓坏了！”赫连城追在赫连适后面念叨。
赫连适一路疾行，闻言轻嗤一声，“临南王的女儿是那么容易就被吓住的吗？”
“你是说她是装的？”
赫连适没有回答，是不是装的很快不就知道了？
昭王殿下亲自登门给一名郡主赔礼道歉，这事委实属于罕见。
秦悠然带着阖府上下到外院迎接，装饰豪华的马车在府院门前停下，三个人依次走下马车。
秦悠然进京之前几乎对所有皇室成员都做过详细的了解，睿王赫连城和锦云公主率性活泼，为昭王赫连适所喜，他们三个自小关系亲厚。所以，她只偷偷一瞧，便猜出赫连适身后的两个人是谁。
赫连适等人一一走入院中，郡主府众人齐齐下跪行礼，“拜见昭王、睿王、锦云公主！”
赫连城跟赫连锦云自打进门便一直盯着秦悠然瞧，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俨然一副待嫁新娘的样子，身段体态十分优雅，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惜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
赫连适目光清冷，语调客气疏离：“起身吧！”
“谢昭王殿下！”秦悠然略一低头，方缓缓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讨好的意味，“几位殿下大驾光临，悠然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礼节周到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这跟之前临南王以及她的两位兄长进京时的言行举止可谓是大相径庭，看来这临南王虽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倒还有些分寸，也知道女儿家若是言行不端会被人嫌弃，容易嫁不出去。
赫连城不懂什么察言观色，他实在不习惯别人跟他这么客套，心里总觉得别扭，见她以轻纱遮面，不解道：“你在自己府上还蒙着脸做什么？”
“悠然在进京路上不慎染上风寒，病容憔悴，不宜示人，请恕悠然不敬。”秦悠然解释道。
赫连城率性地摆了摆手，“原来如此，好说好说！”
秦悠然下意识地抬眸，冲他微微一笑。感受到她的友好，赫连城心中一喜，笑容益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