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适不觉皱眉,临南王府家大业大的,怎么养出来的女儿这般瘦弱不堪?赫连锦云热络地挽着秦悠然的胳膊步履轻快地走来,冲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悠然见过二位殿下!”秦悠然欠身施礼,一副客气谦卑的姿态,与先前的倨傲冰冷大不相同,却更加叫人不爽。
他一直未有所表示,赫连城伸手在他眼前一晃,他方回过神来,颔首道:“郡主不必客气。”
秦悠然遂直起身,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桌上的棋盘,她精于棋道,这棋盘上一黑一白输赢对比实在太惨烈,眼中不禁划过一抹笑意。这一闪即逝的笑容悉数落在赫连适眼里,他微微偏过头,眼光往棋盘上淡淡一扫,含笑问道:“郡主可是对这棋有兴趣?”
自然有兴趣的,但还没到跟你对弈的时候。秦悠然暗暗想着,凌霄忽然出声道:“昭王殿下不是请郡主来贵府泡温泉的吗?”
作为郡主的贴身护卫,他现在唯一希望的便是郡主能赶快好起来。
赫连适冷冷打量他一眼,语气不悦,“主子们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插嘴?”
他倒是记得,秦悠然身边的这名护卫对她似乎格外关心。
凌霄脸色微变,愤愤地偏过头去。秦悠然急忙为他打圆场,“我们临南王府不似京城这般有诸多规矩,大家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无意冒犯,望殿下海涵。”
赫连适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她却急于维护,心中越发不爽。赫连城见他冷着脸,顿时玩心大起,扬声道:“下人做错事,主子亲自出头赔不是,嘿嘿,你面子很大呀!”
秦悠然微微一笑,并不理会。
这时,赫连铭带着几名随身侍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朗声笑道:“昭王府今日好生热闹啊!”话音落,人已至跟前。
赫连适无声地望过去,皱了皱眉,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根本懒得搭理他。赫连锦云似乎有些怕他,赶紧闪到赫连适身后。
秦悠然侧目打量着他,他衣饰华丽,神情颇为傲慢,全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立刻猜出他的身份。
性情直率没什么城府的赫连城敛了笑容,直接表达对他的不欢迎:“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毕竟是兄弟,对彼此的性格都很了解,因此赫连铭并不会时时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他双手叉着腰,语气轻蔑道:“怎么?本宫不能来?”
果然是他!秦悠然立即施礼:“悠然拜见太子殿下!”
赫连铭目光一转,仿佛才注意到她,只见身边的女子虽蒙着面却难掩其光华气度,一看就是大美人,难怪赫连适一见到她立刻就改变主意了!他的眼睛亮了亮,难得的客气,笑呵呵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悠然郡主吧?郡主风姿绰约,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呐!”说着伸手便要去扶她。
秦悠然察觉他的意图,交叠在身前的手本能地向后一缩。与此同时,赫连适两指拈起一枚棋子迅速一掷,赫连铭当即呼痛,右手立即弹开,大声喝道:“谁呀!”
赫连适不咸不淡地回道:“我。”
“老九,你干什么!”赫连铭大怒。
赫连适闲闲地坐着,施施然道:“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下你,非礼勿动。”
“就是!”赫连城立即帮腔,“悠然郡主出身高贵,绝不可能屈身做妾,而你早有妻室,就不必出来献殷勤了吧!”
赫连铭的那点小心思被人当众揭穿,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可惜没人出面给他台阶下。
秦悠然乐得在一边看戏,眼睛不时地瞥向他,赫连珏给她的情报真是丝毫不差,这太子果然是个草包,难怪会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失神间,赫连适不知何时突然挡在了他们中间,他低头暼了她一眼,脸上似有愠色,冷冷道:“来人,带悠然郡主去温泉!”
总算是解脱了,秦悠然暗暗松了口气。
她被昭王府的婢女前呼后拥地引进了后院的温泉池,不过她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于是遣散了她们,茯苓白芷也只在外头候着。
温泉池里添加了许多珍贵药材,一看便知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却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刺鼻难闻,反而会让人觉得放松。
她索性闭着眼睛好好享受这药浴,体内的那股寒意被一股暖流逐渐驱散,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她的身体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僵硬,气血也通畅了不少。
她心里有一种说出上来的高兴,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赫连适虽然阴晴不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在她的事情上倒也算尽了心。不过尽心归尽心,她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来。
她一边池中舒舒服服地在池中泡着,一边根据经验在心里默默分析昭王府的地形。上次在书房无功而返,这次索性去他卧房找找。以她的轻功造诣,要在昭王府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也非难事。赫连适现在被太子牵制着,就凭他府上那些人,根本盯不住她。
她信心满满,然而凡事皆有例外。或许是时间越久,药材的味道也就越浓,亦或是她太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不知不觉竟倦意上涌,眼皮越来越沉,身体也跟着渐渐地往下沉。
水逐渐没过她的下巴,昏昏欲睡的她脑中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她猛地睁开眼睛,池面上白气缭绕。
是曼陀罗!因为池中药物太多,盖过了它的气味,以至于她一开始根本没察觉出来。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运功逼出体内的毒素,转念一想,这么做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于是放弃。她想往岸上游,却发现四肢无力。
她大感不妙,立即喊道:“茯苓、白芷!”然而,她的声音软绵无力,根本传不出去。她接连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嘶哑,外面的人全无反应。
这种想要挣脱却又无法挣脱的无力感激起了她心底的斗志,奈何身体越来越沉,视线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的眼中骤然划过一道利光,她集中精力将内力逼至右手,紧接着,锋利的指甲在左手动脉上用力一划,鲜血喷涌而出。她紧紧地握住手腕,使血液流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