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珏虽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附和了他，“确实如此，本王与昭王虽辈分不同，但年纪只相差一岁，彼此之间没那么规矩。心血来潮切磋一番，权当增加对彼此的了解。况且，既要切磋，不拼尽全力岂非看不起对方？”
他们一唱一和的演戏，赫连铭就是再不甘心，也无话可说。
赫连晟倒是颇有些不悦，当即斥责道：“你身为晚辈，竟然吵着要跟长辈争输赢，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这种闹剧，实在不像话！”
“父皇教训得是！”赫连适态度谦卑，说完便又面向站在他对列第一排的赫连珏，朝他委委一拜，从容不迫地说道：“昨日确乃侄儿唐突，望皇叔海涵。”
“昭王言重了。”赫连珏施施然道：“若非本王同样有心与你一较高下，这架也打不起来。”
文武百官们看了半天戏，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谁也不敢贸然多嘴。最后还是赫连城看不下去，大喇喇地跑出来插嘴：“哎呀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争强好胜在所难免，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百官们连连称是。
两个人毕竟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皇帝便没有再深究。
过了两天，赫连适带着赫连城和赫连锦云一同到郡主府探望秦悠然。
她身子已经大好，正坐在房中缝制衣裳。尽管他们让下人不要出声，可脚步声还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
三个人有意要闹一闹她，见她一门心思扑在针线上，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忽然，赫连锦云一个箭步跳过去，“哇”地一声大叫。秦悠然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结果一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手指，又是一惊。
赫连适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连忙走过去，轻声斥责道：“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赫连锦云冲他扮了个鬼脸，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秦悠然已经摘掉了面纱，她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盯住她的脸，好半天才“啧啧”叹道：“我的老天爷呀！世上竟真有这么好看的女人！唉，老天真是不公，怎么不叫我也长这么一张惊世骇俗的脸呢！”
赫连城同样第一次得见她的真容，简直惊为天人，那一身火红的纱裙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丝毫的艳俗之气，反而在沉静中显得格外高贵端方。此刻他早收起了脸上的顽皮，直愣愣地盯着她发呆，好半晌才道：“早知道我就不撺掇九哥向你示好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秦悠然被他们夸得很不好意思，微红着脸站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某人想见你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来喽！”赫连锦云笑嘻嘻地抢话道。
赫连适脸上肌肉一抽，回头瞪她一眼。赫连锦云才不怕他，她继续叽叽喳喳地说道：“对了，悠然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我跟你说，我王叔那个人心思深沉捉摸不透，他以后要是再找你你别搭理他！实在躲不过你就让我九哥陪着你一块儿去！”
秦悠然被她热情活泼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直笑，连忙回道：“好，知道了。”
赫连适无可奈何地摇头，上前一步，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将赫连锦云拉开，赫连锦云“哎哟”一声退到一边。赫连适看也没看她，问秦悠然道：“你的手怎么样？”
秦悠然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身后，轻声道：“只是被扎了一下而已，不打紧的。”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子，赫连锦云气哼哼地冲他扮鬼脸，赫连城一个人呆站着哭笑不得。
赫连适有心看一看她的手，又怕她会觉得被冒犯，只得作罢。可她总这么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心里莫名地窝火，忍不住怪道：“你堂堂一个郡主，怎么做衣裳这种粗活都要你亲自动手？”
“是我自己要做的。”她连忙解释，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辜，“我娘说女孩子总要懂些女工……”
赫连城忍不住偷笑，成心挤兑赫连锦云道：“听到没，这才是女孩家该有的样子！哪像你，整天跟个野孩子似的上蹿下跳，片刻也闲不住！”
“关你什么事！”赫连锦云双手叉腰，气呼呼道：“那位让你魂牵梦绕的花蕊姑娘倒是温柔贤淑，你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见她给你做件衣裳啊！”
“谁说的！”赫连城不服气地反驳，“她可是亲手给我做了香包的！”
“切！”赫连锦云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那个上面绣了一只麻雀的香包？你是多没见过世面，那种丑得没眼看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你瞎啊！那分明是一只杜鹃！杜鹃是爱情鸟，你懂不懂！”
“什么杜鹃！分明就是一只麻雀，一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好了！”赫连适被他们吵得头疼，忍无可忍地出声制止，“你们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
他这边气得不打一处来，那边秦悠然却被逗笑了。从认识她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怎么见她笑过，此刻她却忽然笑得这么舒心，和她平时的冷淡疏离不同，她笑的样子很甜，如同一道阳光，令人觉得温暖。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身上居然可以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情不自禁地被她的笑容吸引，恍惚间失了神。
赫连城与赫连锦云见他那副痴迷的样子，默契地对视一眼，满脸的暧昧笑容。
赫连锦云不怕死地凑到秦悠然身边，原本想打趣她来着，视线不经意地落到她手中的布料上，“呀”地一声，抓起布料在手上摸了摸，惊叹道：“陈记布庄的料子！”
“公主知道？”秦悠然惊讶不已。
“这有什么稀奇的！”赫连锦云不屑地轻哼一声，“陈记布庄乃是天下第一布庄，据说他家的料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天蚕丝制成，料子绵密结识却又轻薄不透，手感滑爽光泽度极佳，最大的优点是冬暖夏凉。价格么，也是远非寻常富裕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别人我不知道，这后宫女人最喜攀比，谁不是私下托人花重金购买？我母妃也是几经周折，费了好些功夫才得了几匹料子，还专门省了料子给我做了两身衣裳呢！不过她也算是白费一番好心，那花枝招展的衣裳，我可不乐意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