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听得忍俊不禁，赫连适却心里“突”地一下，“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啊？”赫连锦云一脸莫名，伸手将他推开，“走开，挡着我了。”
他却一把将她拽住，“你告诉我，你说的那只风筝是什么样子的？”
赫连锦云收回视线，见他神情严肃，更加摸不着头脑，“老鹰呀，灰不溜秋的，丑死了。你问这个干嘛？”
他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发生什么事啦？”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但他已经急匆匆地走远了。
“他是不是在生气？”她一脸迷糊地看向红袖，红袖最怕平时和蔼可亲的昭王突然发火，吓得连连摇头。
她努了努嘴，继续放她的风筝。
从御花园出来，赫连适一路疾行，路上遇到了其他几位皇子，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年纪小的则向他拱手施礼，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铁青着脸直接过去了。谁不知道，昭王殿下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眼下居然对兄弟们视若无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众人皆面面相觑，赫连城跟他关系最要好，见他情况不大对劲，自然要跑上去关心一番，结果刚跑过去才喊了句“九哥”便受到他一声喝斥，“别跟着我！”
赫连城吓得立即打住，见他卷着一身怒气大步往前走，很是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道：“吃炸药了么这是？”
赫连适一路直奔望月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一想到某种可能，心底便不可抑制地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如果她果真与顾衡之间早就认识，那她的演技实在太高超了，高超得令人害怕。
望月楼所处的位置不大好，平日里客人也不多，赫连适远远地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一道电流自他体内穿过，他目光顿沉，大步走过去。秦悠然果然在，顾衡与罗缨一起陪着她，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好不热闹。虽然她背对着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可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来看，她显然很开心。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开心过，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他不由得紧抿双唇，抬脚跨入门槛。
罗缨的位置正对着大门，一眼看见他站在门口，笑声顿止，随即起身施礼，怯生生道：“昭王殿下……”
秦悠然与顾衡惊讶地回头望去，在秦悠然还未回过神时，顾衡已经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昭王殿下！”
赫连适并未看他，目光始终落在秦悠然脸上，眼中带着一丝丝凛然的寒意。她怔了片刻，直到他走近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赫连适冷峻的面容上隐含着薄薄的怒意，阵阵寒风从门口席卷而来，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冷凝。他唇角扬起一丝讥讽，反问道：
“你前几日才在这里受了伤，今儿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哦，正因为上次那件事，罗掌柜一直担心郡主对她有所误会，故托微臣出面从中……”
赫连适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本王问你了吗？”
顾衡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过他并没有任何不悦，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秦悠然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赫连适大为不爽，沉声道：“他们请你，你就来么？”
他一来便如此咄咄逼人，秦悠然亦隐隐不悦，冷声回道：“既然他们诚心诚意，为何不可？”
“你怎知他们是诚心？”
“直觉。”
“直觉？”赫连适冷笑一声，脸上的嘲弄之情更甚。多么简单又可笑的理由，可偏偏又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秦悠然虽略有些不快，可她毕竟是心细之人，如此当着别人的面讨论别人是否诚心，自然不妥。于是，她主动缓和了语气向他解释：“罗掌柜为了向我表示歉意，特意买了一只风筝送给我。这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挑选的。”
赫连适眉梢一挑，下意识地看了顾衡一眼，“就是昨天晚上你放的那只？”
“嗯。”她点点头，目光坦然而无辜地望着他。
顾衡的脸色在听到他说“昨天晚上”的时候微微变了变，罗缨偷偷瞧他一眼，随即笑道：“只是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是大统领突然想到的，民女不过是借花献佛、投机取巧罢了。”
“你知道就好。”赫连适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
她便立即住了嘴，表情讪讪的。
秦悠然觉得他的表现很无礼，虽然她猜得出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和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毕竟她跟顾衡罗缨一起长大，看见他们被人如此轻慢地对待，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赫连适见她居然站着发呆，眉眼一挑，语气不耐道：“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就回去吧！”说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顾衡瞳孔一缩，本能地想要追出去，被罗缨及时制止。
赫连适一路走得飞快，秦悠然不得不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他抓得很紧，她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可是她越挣扎他便握得更加用力。
她忍无可忍地停下来，“你站住！”虽是生气，可她天生嗓子不大好，一大声便会有些沙哑，因此她的愤怒显得十分没有威慑力。
他还真停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不觉一松，她趁机立即抽回自己的手。
他低头凝视着她，眉头紧紧锁着，眼中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她明明都看得懂，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很虚伪，语气不自然地问：“你在生气？为什么？”
亏她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赫连适第一次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感到如此头疼。他无力地望了望天，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重新俯下身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那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
而她只能装傻到底，“不知道。”
“不过是一只风筝，你至于感动得对他们连一丝戒备之心都没有吗？”
“你是说这个？”她愣了一下，眸光轻转，脸上隐隐含笑，语气轻快道：“是啊，只是一只风筝，却能带给我意想不到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