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
他们移步去了最近的茶楼,顾其安顿好了马车,也拿着剑跟在他们身边。
“不知阁下之前来找东方,是为了何事?”瑶权替他和云沏斟酒,问道。
“有些事情,想请教先生。”
“但说无妨。”
云漾看了眼云沏,像是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在下还是想问,先生此刻,可算得上是丞相门客?”
瑶权浅笑,“非也。”
云漾和云沏都蹙眉,“为何?”
“众所周知,我与路丞相之子乃深交关系,在江湖中结识,京城中相会,无关功名利禄达官显贵,并不是东方入了丞相的私宅居住几天,就彻底成了丞相那拨的人。”
“先生来京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云沏问道。
瑶权看了眼云沏,似乎是心中有数似的,轻言,“云游只是借口,来京城,自然是有想做的事情。”
“何事?”
“大事。”
“何等大事?”
“国之大事。”
他们兄弟二人都有些奇怪,互相觑了对方一眼,云漾又问,“在先生眼中,什么才算得上国之大事?”
瑶权又笑了,“若要这么论起来,可是满箩筐没完没了了。”
“在下询问的是当下。”
她轻描淡写间,起伏似乎就是一城池之攻守,“当下啊,攘外需先安内吧。”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般,云沏也有些吃惊,云漾没表现得有多惊讶,但是心里已然有所波动,天平也似乎有点倾斜。
她若无其事地饮了一杯酒,刚才说过的话对她来说无足轻重的模样。
“那在先生看来,如何安内?”云漾这个问题问得比刚才任何一个都要迫切。
“阁下如此迫切,莫不是阁下,乃朝中之人?”她话里有试探之意,又好像有些肯定,捉摸不定。
云漾只是浅笑,“是朝中之人又当如何?”
“朝中之人大多都是展王一派,这外有展王内有太皇太后的,按道理没有多少人会问怎么安内这种问题,毕竟现在还是遵从着黄老治国,内,在朝中人眼里似乎没有比攘外更为重要,大家都觉得大晹保持现状最好。”
他说的话竟然全都正中朕的下怀,半点不差。
“可这只是大多数而已,仍然有少数人与展王,太皇太后政见不合。”
“可是少数人,也如同寻常砖瓦之作,并非惊世瓶缶之器,当今朝廷不缺能够安内的朝臣,但,陛下缺。”
云漾蹙眉,对瑶权也有了另一番的看法,似乎是看重,和一种期望。
“当今陛下,可谓腹背受敌,阁下问东方如何安内,首先要问陛下,如何夺回手中专属于自己的帝王之权。”
“陛下他确实想手中有实权,可是你也说了他是腹背受敌,他又该怎么办?”云沏也很着急,就急忙问道。
瑶权哼笑,“那就要看,陛下有没有胆子,先把这些个赖在京城不走的诸侯给赶回去。”
云漾看着瑶权,说话铿锵有力,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敬意,尤其是对着他那张脸,仅仅一会儿时间的交谈,东方瑶权,便可让他的内心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云漾倒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瑶权看他七尺男儿,气质浩浩荡荡,便浅笑,“你是陛下吗?我说的是陛下敢不敢做,可不是问你昭临公子。”
云沏眼珠子一瞪,差点脱口而出,“我七哥当然……”
“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在下报国心切,而且身在朝堂,在下的立场是当今陛下这边无可厚非,先生莫要起疑。”
瑶权摆手,“阁下是朝中哪位大人,东方也就不多问了,也是难得,在展王和太皇太后,甚至还有端宁长公主在内的夹击中,还有阁下这样的显贵愿意与陛下同仇敌忾。”
“长公主?”
瑶权点头,一脸的自然而然,“是啊,长公主不也多多少少有干涉朝政吗?朝中也有她的人在,陛下不会不知道的。”
云漾蹙眉看着她自信的样子:怎么总感觉他说的话都是在跟我本人说的?
“赵皇后是长公主的亲女儿,她也能算外戚,在朝中分一杯羹也很正常,只要不太过分,陛下是可以留在以后慢慢对付她的。”
“那,依先生所见,当下陛下应该先做什么?”
她挑眉,反问了起来,“阁下先给高见。”
云漾转了转眼珠子,神色肃穆,盯着瑶权清澈的双眼,开始铮铮言语起来,“依在下所见,如先生所言,攘外先安内,如今陛下定也是为了朝中局势而苦恼不已,明明自己是君王,可是大权旁落,只能在龙椅上做个傀儡,他想的也定是肃清展王一派,让太皇太后免涉朝政,推翻黄老政策,立新政,崇新法。”
瑶权点头,看着云漾,确实不像是无能之人。
“陛下登基两年,从未真正处理过像样的奏折,也未看过他国来的国书,世人说他从灵苑狩猎,载歌载舞是昏君作为,可又有多少人能懂他呢?”云漾的眼里划过了一丝伤感和可笑的可悲。
瑶权注意到了,但也只是一饮而过。
“我知道他在隐忍。”瑶权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云漾,“陛下心有不甘,狩猎之余也定是有操练兵力,他善于隐藏自己的不满和野心,让太皇太后和展王对他有所懈怠,朝臣误解他无能,但是沉睡中的老虎一旦被惊醒,那后果,将会是朝堂的整肃,以及大晹的改变。”
云漾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坚定,以及她言语之间的笃定,霎时为其的破例和眼睛着迷,要在世间找朋友容易,可是要找政见相和的知己却是难上加难,而东方瑶权知他所想,懂他所为,实属不易。
“先生果然慧眼如炬。”
“其实话说得太多,反而会堵在一起难以缕清,若是陛下……”瑶权抬眸,略有深意地看了云漾一眼,“他能够听到东方的话便好了。”
云沏道,“你放心吧,我定会替你传达。”
“那边多谢阁下了,不过,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瑶权问这个问题的口气,似乎有种敷衍的意思,就像完全不在意他们是否会回答自己一样。
“我……”
“他是昭信,是在下的弟弟。”
瑶权勾唇浅笑,似有深意,但还是有礼地揖首。
“对了。”瑶权忽然道,“这说着说着都到了这个时间了,东方有一个问题,倒是想问问两位。”
“先生请说。”
“两位阁下,敢问是否喜欢吃烧鸡啊?”
云漾和云沏瞬间被这个问题问呆,“烧鸡?”
“是啊,东方的友人帮东方跑腿,买烧鸡去了,这个时间点了,要是我们此刻回私宅,他应该也要到了吧,刚好。”
“好端端的吃什么烧鸡啊?我就不用了,我七哥应该也不用的,这就告……啊!!”云沏忽然惨叫了一声。
“怎么了?”
云沏咬牙切齿看着自己可怜的脚,被云漾生生踩了一下,只能含着泪道,“没事,哈哈,没事,就是抽,抽筋而已,呵呵呵……”
“先生,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瑶权看着云沏,又看了看云漾,挑眉邪笑道,“好啊,那一同回私宅吧。”
瑶权上了云家兄弟的“贼车”,一同去了私宅。
一路上同坐一辆马车,瑶权没说话,只是看着外面,而云漾却一反常态死死盯着她看,就差给她盯出几十个孔来,这魔鬼般的视线瑶权能坐在临危不惧可真是不容易。
云沏更是对自己皇帝七哥的眼神感到非常奇怪,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
东方瑶权是好看了些,是比女子还好看,但也不至于一直这么目不转睛地看吧?不觉得这眼神哪里怪怪的吗?
“驾车的是我的护卫,顾其。”看着瑶权一直盯着外头的顾其,云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瑶权看都没有看他,只是点头。
瞬间气氛又尴尬了些许,直到到了宅子。
“瑶权?你,你怎么坐别人的车子回来了?不是应该和路公子一起吗?”看到瑶权从云家兄弟的马车上下来,站在外面等候的谷亦瞬间就不淡定了。
“与这两位昭公子有缘,也谈了会儿心,是我邀他们来宅子里吃梓佑买的烧鸡的,来者是客。”
谷亦看了他们两眼,似乎有点嫌弃,“知道了,三位里面请吧。”
“搅扰了。”云漾对着谷亦拱手,云沏也是意思意思。
“东方兄!!”所谓人未到声先到,梓佑的声音在最里面传出来竟然没有半点的模糊,瑶权都忍不住笑了。
“你行啊,嗓子这么大,房子都能给你拆了。”看他跑出来,瑶权更是忍不住想调侃两番。
梓佑摸了摸后脑,笑道,“我这不是着急吗?烧鸡要是不趁热吃,那可就坏了味道了。”
“好好好,一起吃。”瑶权往后看去,对着梓佑道,“这是我的朋友,昭临,昭信,顾其,他们一同品这美味,可好?”
梓佑笑着点头,“东方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无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