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似乎十分不能明白杜鹃这种心态,道:“仅仅因为一个男人,你便不问缘由,随了洛闵?甚至都不疑他们是做什么勾当的?你可知,窃取此处珍宝,亦是死罪!你一个弱女子,他们不会为了你而暴露自己。你不过是他们一颗棋子!”
杜鹃望着慕雪,眼底是一片死寂,道:“你们又如何能懂我?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该有的温暖,而我的命运本不该如此!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在为我的未来做打算,我不愿就这样为奴为婢!与我而言,不会现在的生活更差了,那么为谁做事,做什么事情,还有什么计较呢?何况,为喜欢的人帮忙,也是我自愿的!”
女人的心在关键时候总是比男人要柔软一些的,即便是从未经历过男女情爱的慕雪对这样的杜鹃也是怜惜的,天歌自不必说,她也能明白一个原本该是高枝头的女子忽然间变成了人人使唤的婢子,那心里的落差究竟有多大。既然出现了幸福的曙光,又为何不能追寻而去呢?
只是弘煜却并不关注这些,道:“你将此处的地图告知洛闵了?你又悄悄偷了多少宝贝?他们拿宝贝有何用处?”
杜鹃不再说话了,怕是沉浸在了那心上人的柔情当中了。弘煜近乎冷血的盘问,并不能使得杜鹃动摇。天歌暗示弘煜将事情交给她。弘煜会意,天歌起身,在跪坐地上的跟前蹲下,道:“你爱你父亲吗?如今有能替他昭雪的机会,你要放弃吗?”
父亲?杜鹃的眼神有了一些反应,看着天歌带着许多的迷茫。天歌继续说道:“纵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我听我父亲说,杜太守一生乃是清廉正直之人,一身正气不容他人玷污,这一身的正气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也是他众多学生愿意追随他的根本。也许一个人的永离人世,他在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该画上一个终点,但是有些东西,是怎么样都无法抹去的。他的罪,与他的善。对于没有亲眼所见的平凡人,他们能相信的只有最终的结果,辱骂与不屑将会伴随你父亲,即便他已经不在了。所以,是罪是善,是冤是清,我们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
杜鹃眼底氤氲了水汽,她倔强地不想让眼泪掉下来,然而眼泪很不听话,顺着白嫩的脸颊往下滑,滴在了衣裙上。哭什么呢?哭她根本就没有她父亲的正直与大义凛然?还是哭她终究不能为她自以为是的爱情义无反顾?
杜鹃不顾形象地用手擦去了眼泪,道:“我基本不知他们究竟有什么计划,只知道他们让我悄悄偷宝贝,只是觉得这里的宝贝都是珍品,听闻那位公子是喜欢收集众多古玩的,且东傲国的古玩乃是天下少有,价值不菲,便动了心思。至于地图,我虽遵从了洛闵的心思,但到底留了一个心眼,一次我并未离去,而是躲在暗处,听了他们的谈话,方知这地图并非是要洛闵所要,而是那位公子所要,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所能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天歌望向弘煜,弘煜向着天歌点点头,问杜鹃道:“你何时将地图交给洛闵的?”
杜鹃道:“方才。”
天歌又道:“可以将你父亲留给你的锦囊给我们吗?也许里面有你父亲留下的最后的话。”
杜鹃最终还是解下了随身所带的锦囊交给了天歌,道:“这锦囊无论谁问我拿,我都从未离过身,我交于你,并非信任你,只是因为你们能做到罢了。”
天歌起身,却被杜鹃拉住了手。天歌疑惑望着杜鹃低头的模样,又听她低低细语道:“能不能,别伤他?”
他是谁?天歌明白,弘煜与慕雪都明白,然而此事并非她所能决定的。如今天歌给不了答案,只能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对着李妈妈说道:“李妈妈,带着杜鹃回去休息吧,我会让人护着你们的。”
李妈妈忙点头去扶起杜鹃往外走去,杜鹃又道:“若我父亲当真沉冤昭雪,是否我也是无罪之身,不必在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了?”
“自然。”
杜鹃笑了,然而这笑却并不比哭好看。
慕雪难得的望着杜鹃,道:“情之一字,可是害苦了多少人啊!明知没有结果,却偏要尝试一番,待到遍体鳞伤,也甘之如饴。”
天歌将锦囊交给弘煜,自己便同慕雪叹道:“这便是女人吃亏之处了,男人可没有如此的情深。”说罢,又看向研究锦囊的弘煜,果然,未曾有丝毫的触动。慕雪也顺着天歌的视线望去,道:“做大事的男人,倒是能原谅‘不解风情’一说,对吧?”
二人相视一笑,女人间的悄悄话,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弘煜将锦囊给绞了,包裹在棉絮里的乃是两张字条,说是字条,却是相互来往的两封书信。一张上写十六个字:跗骨之蛆,常人者宛;功成身退,移花接木。另一张则写有十二个字:内外借力,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天歌与慕雪一看,道:“这是?”
弘煜道:“该是杜家劫难之前最后的通气。他们已经找到了替罪羔羊,准备收网了。”
天歌又问道:“光凭这两张字条,我们并不能确定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何况,杜智是从何处得知这两张字条的?这两张字条在他书中,只会让人越发确定他便是幕后指使。”
弘煜一笑,道:“单说这十六字的字迹,我便能确定,乃是前太师司徒寇。‘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所说是谁,谁都清楚。关键在于如何让洛闵亲口承认,承认之后,又该如何处置。”
慕雪道:“勾结外敌,陷害清官,乃是一等一的死罪。
天歌道:“关键在于,洛闵这些年来暗中串通的官员不少,当年的案件,定然也牵扯了不少人。弘煜方才说,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事件,许多官员惨遭洗牌,那么当初获益的官员与洛闵如今定然也息息相关。洛城如今的灾难,若没有庇护洛闵的人,如何能这般顺利?揪出了一个洛闵,必然连带出许多人,这要考虑的可就不是洛闵一个人的生死问题,而是整个朝堂的再一次洗牌。而且,这一次又扯到了宛丘之人!国与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