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陈寡妇呼出一口气,拧紧了眉头对温溪说道:
“十两?别说十两了,就算给一两都是便宜了他,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娶你嫂子,想当年你哥哥们可被何家坑了不少了银子,那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
说到这件事,温家村看热闹的人都心有余悸。
显然对于方面的事,他们还有些印象,就算作为旁观者,也认为当年的他们做事不留余地,太过分。
要说起来,在邻近几个村里,何家可谓是远近闻名,最出名的,是说何家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窟。
为了钱,他们就没有不能做的事。
当年为了能得一大笔彩礼,还差点把女儿卖给富贵人家当通房!
要不是温家儿郎看不过眼,横插一脚,也许何氏的尸骨都不知道被哪只狗啃了。
温溪微微一笑,声音清明:“婶子不必担心,我这十两,是要买断嫂嫂和何家的关系,只要写了断绝书,以后就算何家人死在我温家门口,我眼皮子也不会眨一下。”
说的像谁稀罕她眨眼皮子一样。
大王氏翻了个白眼,心底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两三年的收入,何氏一向病病歪歪的,就算想卖她估计也没人买,反正她们的目的就是要钱,何不欢欢喜喜的拿了这笔银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况且,何花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就不相信了,真到了那时候,何花还能看着自己死在她面前不成?
大王氏与小王氏对视一眼,婆媳二人各怀鬼胎,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好,我写!你把银子给我。”大王氏一口答应,噌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提到银子也不拍着大腿哭喊了。
“老太太,想清楚了?”温溪挑眉,再问了一遍。
“想清楚了。”大王氏迫不及待的点头,而后狐疑的瞧着她:“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说到这儿,不等温溪回答,大王氏就噼里啪啦的说开了:“是你自己要买她的,可不关我的事,你话都说出口了,这么多乡亲都听着的,总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吧?”
事关银子,大王氏将她六亲不认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温溪点头,对着陈寡妇说道:“婶子,麻烦您去请里正过来一趟,既然是断绝关系,总该要去衙门备案的。”
见她神色坚定,知晓毫无半点转圜的余地,陈寡妇叹了口气:“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我让长财去,他腿脚快。”
说完后,陈寡妇朝人群中高声吆喝一句,只见陈长财应了一声,然后迈开腿朝远处狂奔离去。
显然,他是请里正去了。
见此,温溪头疼的同时又下了狠心,此事闹得越大越好,闹大了,谁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想了想,她转身回屋。
等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条长方盒,里面准备的是笔墨纸砚。
这是她在书店借回来的那一套。
看起来半旧,却正和她心意。
很快,在陈长财的催促下,里正匆匆忙忙的赶来,见温溪家门前围着这么多人,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幸好路上陈长财将事情经过起源大概跟他说了一遍,让他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心里有了个数。
见大王氏还气势汹汹的堵在温家门口,里正皱了皱眉,问道:“何家的,你真要为了十两银子和何花断绝所有关系?”
面对在几个村里都颇有威望的里正,大王氏收起了咄咄逼人的姿态,但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一个嫁出去的丫头片子,断了就断了,还能咋地?”
恰好这时,温溪摆好了笔墨纸砚,递笔过去,静静的对着里正说道:“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是想请里正做个见证。”
免得日后奇葩亲戚厚着脸皮纠缠不清。
最后这句话温溪虽然没说出来,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关系,非断不可。
里正心底暗暗一叹,却也无话可说。
他接过笔,认认真真的写了断绝书,一式三份,写上见证人一栏,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待字迹干后,他对着大王氏与何氏说道:“你们过来签字画押,按手印。”
大王氏毫不犹豫的按了手印,红红的指纹印在纸张上。
按完后,大王氏不耐烦的催促何氏:“你动作快点,我拿了银子后还要回家做饭,哪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温溪微微笑,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葩的母亲。
周围的人也对大王氏指指点点,声音难听至极。
见此,对大王氏绝望的何氏抹掉眼泪,毫不犹豫的按了指印。
至此,断绝书成,从此以后,何花与何家再无半点关系,生老病死,各安天命。
里正收了一份留底,剩下两份各自分给两家。
拿回断绝书的那一刻,温溪扬起唇角,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
对于这里的人而言,用十两银子买断别人家的关系是傻子所为。
可对于她而言,她最讨厌的就是各种极品亲戚,用十两银子断绝极品亲戚找事,值了!
有断绝书在手,还有这么多的村民见证,就算以后何家的人再闹,她也是有理的一方,闹凶了还能直接把人送到衙门,感觉简直倍棒儿!
拿到钱后,在众人厌弃的视线中,大王氏与小王氏喜滋滋的离开了温家村。
陈寡妇对着她们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嫌弃至极:“我呸!不要脸!”
“家底都被掏了,你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里正也跟着叹气。
“婶子莫气,里正莫急,凡事总有办法的。”温溪不介意,心态很好,笑容明媚。
“唉。”里正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村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要我说,刚才就应该把那婆媳二人押送官府。”
“对,她们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等人走了,才群情激奋。
其中真心想为温家讨回公道的,或许寥寥无几,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温溪站在木板门口,郑重其事的向所有人宣告。
“虽然我温家的男人们全都战死了,但不代表温家门楣也会跟着一起倒下。”
“这温家的天,我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