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江川敲门的声音。
“请进。”
一道沉厚的男声从里面穿透出来，江川拉下扶手进去，里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您好，我是江川，融天销售部的人，被派来接手新项目。”江川自我介绍道，不卑不亢，声沉气稳。
“您好，我是唐方方，高经理又见面了。”小芳从江川背后钻了个脑袋出来，扬着大大的笑脸。
高经理略微看了眼小芳，又打量了几眼江川，看见江川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似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道：“先坐下吧，窦组长跟我说过了，让你们过来看看产品，现在看得怎么样了？”
“有点疑问。”江川看着高经理说道，“希望高经理能帮忙解答一下。”
“呵呵，这是当然的。”高经理笑着端起茶杯来，随即看向了小芳，笑问道：“小芳啊，你来融天两年了，这是你头一回带新人吧。你来我这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我的个性，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就是了。”
闻言，小芳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道：“也不是带人，就是一起工作，正好他刚刚来而已。江川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高经理人很好的。”
江川看了看一脸懵懂还冲自己笑得羞涩的小芳一眼，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高经理道：“高经理，我想问问这款加湿器除了说明书上的内容还有没有关于性能的详细介绍，比如说加入的各种材料的提取方式，和常用的加湿器的运作模式区别之类。”
“这个啊。”高经理悠哉哉地刮着茶杯，笑道：“说明书上都有的啊，这东西怎么做出来的，用了什么零件，都清清楚楚的，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江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边的小芳倒是听话地又展开说明书开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呢呢喃喃的。
“水位线……调节开关……组装……好像没有功能说明的……”
“怎么会没有呢。”高经理眯了眯眼睛，笑道：“小芳你再拿回去好好看看，你知道我的个性，再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就是了。”
“那我再看看吧。”小芳脑袋点了点，十分好糊弄。
“高经理，另外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高了？”江川问道。
高经理眯起的眼睛往江川身上滑来，定在了江川胸前的工牌上。
高经理语气带着点冷意，道：“江川，价格不是理由，产品的价值不是取决于产品，而是取决与你，你要搞清楚这一点，正视你的职业，你是创造价值的人，不是贬低产品价值的人。”
“嗯，是创造价值的人。”小芳坚定地点头。
江川：“……”
“那就麻烦高经理了，不过为了充分了解产品特性，我想去工厂操作间看看，可以吗？”江川说道。
“这个啊，当然可以了。不过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们一起去了，你们自己随便去看看，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就是了。”高经理笑着说道。
从产品经理的办公室出来，江川脸色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旁边的小芳还在抱着加湿器认真研究说明书，江川从她手里抽走加湿器，道：“小芳，你跟高经理很熟吗？”
“不熟啊。”小芳眨着一双近视的眼睛说道。
“……那怎么他说什么你都很赞同的样子？”江川说道。
小芳迷瞪着双眼，道：“因为他是经理啊。”
江川俯下身来，脸凑得极近，轻声道：“那我的话你听不听？”
“听……听的。”小芳红了脸，眼神羞怯。
“那我现在去操作间，你先回去好不好？”江川说道。
“你要一个人去吗？”小芳眼里露出几分迷惑来，“你对工厂不熟悉，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芳。”江川求助地看着小芳，认真道：“说明书我看不大明白，你先回去仔细看看，我去操作间了解一下情况，晚点我们再交换消息好吗？”
“那好吧。”小芳娇羞地扭了头，小声道：“那你快点，明天就要正式计算业绩了。”
“放心吧，我们晚点回公司见。”江川给了小芳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芳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工厂，在她拐角之后的瞬间，江川的脸垮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加湿器，江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套上从高经理那里拿来的工作服，走向了操作间，然后找到了加湿器的流水生产线。
刚刚出来的半成品零件，从流水线上拿下来，被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堆积在墙边，已经堆了满满一墙壁，上面标注着生产号。
“大哥，这90184号产品，是您负责质检的？”江川摆上笑脸，向坐在最后面的老质检员问道。
老质检员灰白的胡子拉碴地挂了大半脸，头发也乱糟糟的从工帽里窜出来一部分，一身工作服上满是油垢，粗糙厚实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正在挨个摸着那些个半成品，只有经过他抚摸合格的，才会被装进箱子里。
那老质检员满脸的褶皱，瞥了江川和他的工牌一眼，手上动作没停，道：“销售部的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是销售部新来的江川，上头让我接手90184这号新产品的销售就想跟您了解一下。”江川笑着说道。
“不是有说明书么？怎么还了解到我这儿来了？”老质检员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川，有些调侃的意味。
“说明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看说明书当然没有问人来得清楚。而且您一看就是老手，不懂的问问总是没错。”江川笑道。
“还挺机灵的。”老质检员粗手一挥，眼里闪着几分得意，哼声道：“了解产品都是找经理，你这是被坑了吧？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就这加湿器，六百块能卖得出去才怪了。”
“您也觉得不值？”江川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值个屁！”老质检员呸了一声，道：“要是东西值钱还要你们干什么？你们销售员不就是这时候派上用场的吗？”
这话倒是跟那高经理的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