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薇攥紧拳,眼中杀机浓现,一把抓住初蕊的手腕,小声说:“看,小狗儿反骨长成了,你去,把温怜丢进死牢,等这二人都死了,青珂才安全。”
“是。”初蕊点头。
……
上了马车后,卿嫣戴好面纱,从身边的小箱子里拿出针线和一方红丝帕,就这样穿着缝补裂开的地方。
一只小彩雀飞进车中,在她的肩上停下,婉转啾鸣。这是卫长风送她的浮羽雀,二人用来通信的小可爱,极通人性。
紧接着,马蹄声急急传来,她迅速掀开帘子看,只见一清瘦男子骑着白色大马飞驰靠近,青袍阔袖,在风中烈烈,他的脸色都被风吹得过白了。
“四哥怎么来了?”她喃喃轻问,秀气地眉头紧皱。
她七岁起认识卫长风,那年他十四岁,是宫中大术师的得意弟子,排行第四,所以她叫他四哥。他教她学驯鸟,听鸟的话,让鸟儿帮她传递消息。
这回出宫前,她特地骗开了卫长风,就是不让他知道自己替嫁的事,否则依他的脾气,一定会阻止,而皇后那样狠,卫长风怎么会是对手?
“公主。”卫长风从马上跌下来,推着侍卫的刀,要冲过来。
侍卫们不客气,凶悍地挥舞着长刀,用刀背在他的背上、腿上猛击。
她猛地站起,脆声大斥:“都住手,不许伤术师大人。”
众人快速扭头,见她眸色凌厉,红嫁衣在风里飘舞着,气势凌人。
面面相觑之后,众人退下了。
“阿九。”卫长风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双眼赤红地低唤了一声。
她转头看卫长风,红润的唇微微一弯,瞬间温柔,“术师来送我呀。”
深宫无情,她只有温嬷嬷和卫长风两个亲人而已,不知那大漠之中,还会有人像卫长风一样,愿意为她挨这样的毒打吗?
卫长风快步到了,一双墨瞳痛苦地看着她,低声说:“怎么不等我回来……”
“四哥放心,我都打算好了,你送温嬷嬷出宫,我会自己逃掉,我们一定会见面的。”卿嫣轻轻弯腰,双手捧住他的脑袋,轻声叮嘱。
“我如何放心?他们都是畜生,烧杀掳掠而来!你一个人怎么逃?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卫长风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越发激动。
沉稳的马蹄声到了耳畔,卿嫣转头看,只见君无殇已策马到了面前,锐利深遂的瞳眸沉静地盯着她捧在卫长风脸上的小手。
卿嫣缓缓松开手,小脸微抬,和君无殇对望着。
半晌,她低眼看向卫长风,轻声说:“快回去吧。”
卫长风用力抓了抓缰绳,迎风上马,扭头看向卿嫣,牙关死咬着,唇角又溢出艳红的血来。
“我出发了,你保重。”卿嫣挥挥手,明眸轻弯,仿若真是开心出嫁。
四周很静。
术师,在曼海国有着奇妙的地位,他们不受律法约束,只听国主的旨意。但术师绝不可和后宫相联系,否则等着他的将是极致的酷刑,一千零一刀,刀刀让你活,直到血尽而死。
青珂与术师关系如此密切,让同行的女子们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也没人敢多言。
卿嫣缩回红纱帘中。
君无殇用长刀轻轻挑起一角红帘,见她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白腻的手臂,上面几朵暗色淤青,不似才受的伤。
盯了好一会儿,他收回视线,神色淡然地说:“时辰不早了,出发,要赶在溪谷住下。”
卿嫣恍若听不到他的声音,一声未吭。
马车加了速,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皇城已远,今生永别。
曼海皇宫与她来说,是噩梦。如今能远离那里,她愿意不惜一切去赌这一局。最不济,真的给老皇帝当个小妃子,反正美人这么多,老皇帝一晚一个,她又克夫命厉害,说不定还没轮到她就升天了。
明眸微弯,笑意涌起,若真如想像中一样,那简直太好了!
蓦地,她察觉到有两道视线正刺向她,匆匆掠了一圈,却没收获。君无殇就在前面一点,背影挺拔,威武尊贵。
总不会是他偷看自己吧?
她盘起腿来,暗自想着逃跑计划……
走了十天,终于进了大漠,众人弃马,换成换成了骆驼拉的大车。
月光清冷。
卿嫣从大车下来,把红纱勾在发上,遮住脸庞。戴惯了,不戴反而不自在。况且看到她脸的人越少,逃走后认得她的人越少。
缓步往前走去,沙丘后有一方小湖。
“青珂公主。”身后有窃窃议论声。
卿嫣扭头看,那群娇小姐正结伴前来,在距她七八步的距离时停住,怯生生地看着她。
在曼海国时,青珂公主高高在上,风光无限,无人敢惹。在她冷漠高傲的视线威逼下,娇小姐们终于放弃了这片最易于下水的宝地,往小湖的东侧走去。
“我们去那边算了。”
“哼,命硬克夫鬼,还自以为了不起。到时候说不定我是宠妃,她是丫头。”
卿嫣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丞相之女思莹。不知天高地厚,还未进宫,就口出狂言。她不屑地一笑,缓缓解开了衣带,只着中衣,走进冰凉的湖水里……
走开的那些女孩很吵,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君无殇,赞着他的丰功伟绩。
卿嫣冷笑,明明出来时,一个个哭得如丧考妣。可现在全忘了,正是这个男人,率数万铁骑撞开了曼海国的大门,迫使众人向他下跪,还要把她们带去给老皇帝!
她会游水,一直往小湖南边游去,那边有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可以挡住那些聒躁的女人,眼不见为净。
见无人靠近,她大胆脱下了中衣,又把肚兜解下来,用力抛向岸上。
却在这时,一道祈长的影子缓缓压来,映到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