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带到朕的行恩殿。”君鸿镇眯了眯眼睛。
太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陛下,青珂公主命硬、不吉啊。”
君鸿镇转过头,神情凶狠,不见半分白日里的温和态度。太监一个激灵,赶紧跪下给他磕头,膝行退下。
君鸿镇摘了朵身边的娇艳的牡丹,在掌心里揉碎,死死盯着卿嫣娇小的身影。
卿嫣把粥和青菜全倒进肚中,一滴汤也不剩。胃暖暖的,心脏也不痛了。正懒懒伸着腿时,一名白脸皮的太监快步到了,给她作了个揖,尖细的嗓意透入耳中。
“圣上宣青珂姑娘见驾。”
卿嫣听着他的声音,如有无数细针扎入,顿感浑身不适。何况已这么晚了,老家伙召见她难不成还是想与她谈谈人生理想报负?
但,她人在天烬,身不由已,只能硬着头皮跟太监过去。
行恩殿在皇宫南边
香雾妖娆氤氲,卿嫣脚步更缓,眼前这条华丽的玉石道就像一条埋满炸药的死亡之道,让她惧怕。
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又一次受辱。这回可是个可怕的老东西,若当场拉着他下地狱便罢,就怕无从反抗,活活受欺。
层层锦幔揭开,前面是宽敞的大殿,没有她想像中挺着光光肚皮的老皇帝,只有——卫长风!
她一喜,当即快步扑了过去。
“四哥。”到了他面前时,她硬生生收住脚步,看向从帐后绕出来的君鸿镇。
“公主。”卫长风克制着,凤眼微阖,双拳紧抱,长揖到底。
“术师免礼。”卿嫣也只能克制,退了两步,轻声软语。
“术师说,公主当七嫁,才能免去克夫命,嫁过七人,也算是世间奇人了。”君鸿镇坐于前方的龙椅之上,袍袖轻拂过扶手上的黄金龙头。
“小女命硬,陛下大可把小女安置到蛮凉之地,以免伤到贵人。”卿嫣福身,怯生生地颤抖,这颤抖也有讲究,抖太快了,会
君鸿镇死死盯了她半天,淡淡地说:“太子想要你。”
“小女不敢。”卿嫣赶紧跪下,额头俯地。
“你过来。”君鸿镇身子微微前倾,手伸向她。
卿嫣犹豫一下,起身过去。君鸿镇拉住她的小手,覆着厚茧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动,良久,才一笑。
“真好,朕更想要你。”
这话说得很轻,只有卿嫣听到,而且语气里饱含着狂烈的攻占意味。
“卫长风听旨。”他坐直了,手不松,堆着褶皱的眼皮抬起,看向卫长风。
卫长风转过身,紧绷的身体微微弯下。
“卫长风乃世间奇才,即日起,你就是我天烬皇族的大术师,赐住星华宫。”
那是掌控星象的宫廷设置,所有的大事都要先由术师推算日子才能进行。
卿嫣并不高兴,卫长风若也身陷深宫,他们如何脱身?罢了,能从大漠深处逃出,如今和卫长风在一起,没理由逃不掉!
“陛下请松手……疼……”她微微侧头,装成羞涩,要抽出被君鸿镇握住的手。
“公主与术师,感情笃厚。”
君鸿镇掌中用力,抓得她手痛,卿嫣受不住,慌慌抬眼看他。他眼神阴鸷贪婪,看得她毛骨悚然。
“陛下,当记星象所示”卫长风往前走了两步,恭敬地长揖到底。
大殿里气氛突然僵冷,就当卿嫣快撑不下去,想不顾一切一脚踹上去时,他突然用力把她拉进怀中,一手扣着她的小脸,迫她凑近唇边,微带酒意的呼吸往她脸上直拂,让她差点没吐出来。
“嫁七人,明日,朕就为你招婿,成亲当晚就杀了那男人。”他贴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
卿嫣浑身发僵,拳头捏了又捏,警告自己不能冲动。
君鸿镇终于缓缓松开了手,卿嫣只觉得掌上细骨都要碎尽了,痛得发颤。君鸿镇能文能武,能斗能装,他打败十多个兄弟登上皇位,比最凶恶的狼还要凶恶几倍。卿嫣想从他的狼爪下逃走,只怕得多想些法子才行。
“卫长风你留下,公主先回去。等着洗干净伺候朕,朕可不怕你什么克夫命,朕想要的人,没有能逃掉的,不得再与太子和宸王来往,否则术师就为你陪葬。”君鸿镇终于敛去瞳中锐色,冷酷地挥手。
卿嫣咬牙,深福身子,不去顶撞他。
从卫长风身边过去时,她忍不住转头看他,轻声说:“我住在御花园。”
“好。”卫长风抬眸看她,微方的下巴微微收着,幽黑的瞳中全是忍耐。
卿嫣拔腿就走。
忍吧!她和他,都是在漫海的皇宫里忍过来的。
学术法的过程也痛苦,每每出错,都会换来师傅严厉的惩罚。寒冬腊月,他和她一同受罚,小小的她跪在雪地里,他在假山这边,她在假山那边。后来,她爬去他怀里,他抱紧她。她在他怀里念背错的诗词,他一遍一遍念着术法……最后一遍遍告诉她,别怕,我会保护你。
那些地狱般的岁月时光,因为有他,才不显得那般绝望。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皇后对她的毒打越来越少,后来仅是罚跪,或者用冰水浸过了手,迫她抄写佛经。但,绝对比打得像半死不活的狗强!
长年劣境相伴,卿嫣早就离不开他了。
若能出去,此生一定厮守。她脑中蓦地闪过这句话,心里酥了一下,又痛了一下,毕竟……她已不洁。
她心里突然难受得不行,忍不住回头,装成看景,悄悄往大殿中看去,他还弯着腰,正在回君鸿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