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面色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深邃的目光冷冷地掠过面前的人。
衙门里的众官吏是上任县长留下来的,都是混迹久了的老油条。
他们知道新来的县长从京中而来,出身名门,却有消息灵通者打听到新县长是被当今太后贬出京的。
所以,他们对秦肆的态度特别漫不经心,甚至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就踩着上值的点儿,比秦肆都稍晚些到衙门。
秦肆盯着他们瞧,也不讲话,看着他们三两说话,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只听底下有人道:“大人,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大家伙也都陪您站了一上午,到底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呗?”
懒懒散散地声音从下面传来,秦肆慵懒抬眼,目光正好对上说这句话的男人。
只见男人四十多岁,一身捕快服穿的松松垮垮,长得尖嘴猴腮,双眼满是轻视,对新上司的轻视。
秦肆,“宋捕快急着回家?”
“瞧大人说的,这大冷天的,谁不想早点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对不对?”
宋捕快大笑道。
站在他旁边的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起哄。
秦肆勾唇,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鞘与桌面相触,发出“咣”的一声响,一下子就让所有的声音消失。
“怎么不继续了?”
男人声音虽慢,不怒自威,气质凌然。
与他对视的宋捕快不知怎地,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战栗,下意识地干笑了下:“大人在上,哪容得我等小卒放肆。”
说完后,宋捕快就觉得不太对。
秦肆见他脸色渐转羞恼,眼底划过讥讽,“本官不知上个县长在此时是什么规矩,也不知衙门里有什么约定成俗的特例,自今日起,既由本官上任于此,那这里的规章制度,律令法规,皆依照朝廷律令所定。”
原本那些轻视新县长的,在此刻个个都缩成了鹌鹑。
其中宋捕快尤甚。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整个通化县自然唯您为尊,您有什么直接吩咐就好,万万不可动怒伤了身子啊!”
宋捕快见秦肆是个硬茬,立马就转变了态度,神色谄媚。
秦肆看不上他那个样子,淡淡地“嗯”了声,又把视线转向旁边自始至终都一脸淡然的县丞。
他知道,比起欺软怕硬的宋捕快,这个叫林成安的县丞才是最硬的骨头。
即是本地望族之子,又是世袭的县丞,林成安自傲的很有资本。
不过秦肆没打算第一天来就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人,也要慢慢的收服。
眼见时候不早,秦肆也没打算真让这些人怎么着。
他收起长剑,语气轻淡却充满威仪:“这次叫你们来,也没有别的,就是本官新上任认认人,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是。”
“除了林县丞,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秦肆挥手说道,等人走到门口时,又加了句:“按时当值,有事来报,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猛地咳嗽了两声。
刚才吓唬那些官员,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众人应声退下,一时间堂内只余秦肆和林县丞二人。
“林县丞,坐。”
秦肆边端起茶,算是给自己一个休息的空档,边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林成安一作揖,语气谦卑:“大人抬爱,属下站着就是。”
“坐。”
秦肆再次出声,一起不容拒绝。
林成安顿了顿,才撩袍而坐。
秦肆边品茶,边打量着旁边的人。
在这常年风沙肆虐的边陲小镇,很少有人皮肤白皙,可林成安却偏偏面白如玉,气质清隽温润。
“林县丞风度清隽,气质高雅,却只做了通化县的县丞,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秦肆言语间不免试探。
眼下非常时期,整个秦家都被贬至此,偏偏此地竟藏了个如此不凡的县丞,以秦肆的心智,他很难不往别处想。
对于新上司的猜疑,林成安似乎并不奇怪,淡淡笑了笑,声音清朗:“父母在不远游,且属下并无太大野心,倒是大人太过抬举了。”
“好一个父母在不远游。”
秦肆猛地放下茶杯,眼神看不出来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