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立刻会意,便让他们先去外面等着,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医生两人,顾念这才坐直了身。
抬手在头上胡乱的抓了一把,便带下来一把的发丝在手上,医生见状皱了皱眉头:“顾小姐,你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头晕,流鼻血,我觉得最近身体很累,而且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子一样的酸疼,我以为是流产造成的,医生,还有其他可能吗?”
“这……”张医生欲言又止,推了推眼镜框,皱紧了眉头。
“有什么您尽管说,我可以承受。”
“顾小姐,以你的描述来看,很像是白血病的症状,流产是不会造成这样的症状,具体的,还要等下午的化验结果才能确定。”
下午三点,当张医生将化验单交到她手上的时候,甚至有些不忍心。
化验单上赫然写着白血病这三个字,顾念在心里几乎想了一上午。
可她一直安慰自己,说不会那么倒霉,老天不会对自己这般心狠,可却没想到,祸不单行,谁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见她愣住,张医生叹息:“顾小姐,你不用太担心,患者的心态是很重要的,如果真的是白血病的话,我会尽快给您找到匹配的骨髓的,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这并不是什么绝症,还是有希望的。”
顾念闻言,嘴角牵强的扯起了一丝的冷笑,她知道,那是张医生安慰的话而已。
这的确不是什么绝症,可想找到匹配的骨髓谈何容易,机率之渺小简直不敢想象。
这跟直接给她宣判了死缓有什么区别。
“张医生,谢谢你的安慰,这件事,我希望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晏斯年。”
这么多天在医院,张医生大概也看出了这夫妻二人和那位陆小姐的尴尬关系,想着这是一趟浑水不趟最好,当下便点头应下。
“顾小姐,身体才是本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总是要先把身体照顾好,我现在就给你找匹配的骨髓,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自己一定要撑住。”
顾念勉强地扯出一丝微笑,张医生这才离开。
又看着化验单许久,泪水再次遮住视线。
她本以为,自己和晏斯年的夫妻关系,会成为牵制他帮助顾氏集团的最后一个赌注,可如今,就连这最后的赌注老天都要收走。
“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天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她将化验单团成纸团狠狠的丢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哭的浑身颤抖。
这一年来,似乎她所有的好运都被用尽了,父亲离世,丈夫出轨,孩子流产,如今就连她最后的本钱也要挥之若尽。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一般在她的身上爬着,咬着。
疼的顾念丝毫没有力气,哭的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张医生体贴的将病房周围的人全部遣散,直到一个小时后,撕心裂肺的哭声才戛然而止。
顾念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擦干脸上的泪水,此时此刻于她而言,眼泪是最好的发泄,却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看了看床头上放着的粥,她倔强的爬着过去打开盒子,狼吞虎咽的喝了起来,强烈的呕吐感都被她压制下去,像是一个饿了许久的灾民一般。
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好好的活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晏斯年知道自己现在的病情。
如果他知道自己日子不长了,大抵不会对顾氏集团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至少,自己也要安然的撑到两天后的董事大会。
只要自己死了,就没有人会妨碍他给陆雨薇一个名分了,不是吗?
多么可笑,如今自己能够牵制他的,竟然只剩下一个名分。
顾念的崩溃像是一场雷阵雨,开始在化验单上的三个字,结束在对顾家的牵绊。
直到许久后在想起这一天,顾念才意识到,自己简直傻的可笑。
此刻的她更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以为两天后的大会会护顾家周全,可事实上等来的,却是永无止尽的绝望,和一切悲痛的开始。
这两天顾念为了维持身体好好吃饭按时休息,身体终于有了一丝的好转。
晏斯年说过绝对不允许她出去,顾念不敢不听,只能老实的在这里呆着不去碍眼,以为这样他就会履行承诺给顾家伸出援手。
可到了第三天,当顾念打开电视看到新闻的瞬间,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场噩梦。
只见新闻上的标题格外醒目,记者们不停的做着报道:
——顾氏集团董事大会召开当日,顾家面临着巨大压力,在千钧一发之际晏氏集团与众多股东联手,让顾家退位,顾夫人被逼跳楼,现已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顾氏集团被晏家收购,晏氏集团代理人逼迫顾家下位,顾氏夫人被逼之下跳楼轻生,现已送往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铺天盖地的新闻就像是一张密密的网,压的顾念喘不过气来。
她拿着遥控器的手甚至都在颤抖,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亲眼看到母亲在股东大会上满脸绝望憔悴的样子,亲眼看到母亲绝望的走到窗边一跃而下,又亲眼看到母亲躺在血波之中!
一幕幕的画面,犹如滚烫的溶液,让她的眼睛被烧的通红,泪水不断的涌出,甚至连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跟着颤抖!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上前摸索着电视上的画面,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坠入深渊却没有救赎。
晏家……为什么!
晏斯年明明答应过她,只要自己听他的话好好表现,他就会像顾家伸出援手的!可为什么到最后,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居然成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顾念无助的哭喊着,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和母亲种种的美好过往。
这一年来,她为了不让母亲为自己担忧,所以鲜少与她联系,陆雨薇的事后,更是把手机关了机,可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自以为是,错过的,也许是母亲活下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