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太坏了!
竟然想法子扣她俸禄。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行!我知道了。”林晓没好气地说道。
“你带她去文档库房当值,让典史看着她,未过申时不许离职。”霍青山对着何泛舟吩咐道。
何泛舟领命。
林晓磨了磨牙,心中将霍青山臭骂一顿才跟着何泛舟去了文档库房。
典史曹海是个中年秀才,由前任县令提拔到衙门里办事,生性木讷愚钝,最适合管理文档案牍。
林晓进来后,何泛舟和曹海帮忙给她搬了桌椅,让她在一处角落里当值。
何泛舟一走,曹海便去忙自己的事,林晓孤零零坐了一个时辰,曹海都没过来搭理她一次。
林晓也乐得清闲,把有关审查狱事的律法粗略看上一遍。
当值时间一过,林晓片刻都不想多待,立即离开衙门,直到天黑才赶回到家中。
林子奇倚着窗户,好奇地问道:“姐,第一天在衙门里当值,感觉如何?”
“累极,乏极,饿极。”林晓把自己的苦楚跟昊氏和林子奇说了一遍。
昊氏心疼道:“既然这份差事这么累,你要不就别做了。”
“不就是坐着看书吗?这有什么累的?”林子奇撇了撇道。
林晓闻言,脱下绣花鞋向林子奇砸了过去。
林子奇见状,急忙将窗户关起来。
“砰”的一声,鞋子砸中窗户,掉落在地上。
“你个小没良心的。”林晓一边骂着,一边跳着脚去捡鞋子。
林子奇在里面怪叫:“姐,你这性格得要改一改,要不然真的没人要你了。”
林晓听了也不气,反而笑道:“没人要我,我就在家里住一辈子,欺负你一辈子。”
屋子里静了一会,随后才传来林子奇的声音。
“我才不要被你欺负一辈子,你还是赶紧找个人嫁了。”
林晓冷哼一声,不再和林子奇拌嘴,而是简单地弄些吃的,然后去屋里看书。食人之禄忠人事,受人之命尽以诚。
林晓答应了这差事,那就得尽心尽力地做好。所以,她把律令文书带了回来,想尽快熟读律法,将检验判定的法理等等都背得滚瓜烂熟。
一连几天,林晓都没有见到霍青山。他刚到任,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几乎每天都出去办事。
林晓把律法书籍都背熟了之后,在文档库房里无所事事,便趁曹海不注意,拿些结案卷宗观看。
大多数卷宗都有印泥,林晓不敢打开,只能看那些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小案宗。
这一类案卷大多是民事纠纷,偷窃聚赌斗殴也不少。林晓权当是看志异文章,图个乐呵。
一日,春雷阵阵,大雨滂沱,便是刮进屋里的风都有几分凉意。
林晓缩在椅子里,一边看书,一边跺着脚。
曹海看了,便道:“今日天凉,我去取炭火来烧。你找个铁盆,等我回来。”林晓颔首,去厨房借了铁盆,正往回走,听到不远处有吵闹声。……大雨滂沱,也不知道是何人在衙门门口处吵闹。
林晓留了个心眼,有意无意往那边靠过去。
何泛舟喊道:“雨下这么大,快进来躲躲雨再说吧。”
林晓带着面纱已经走到了门口边,看到进来躲雨的是一对老人家,看模样有六十多岁。
老头子摘掉斗笠,行礼道:“差大哥,小老儿是来问我女儿枉死一案的,这是小老儿的状纸,你们看看呐。”
何泛舟叹了口气,不敢去接那状纸。
另一名衙役道:“看什么看,这案子都十多年了,你们每年都来,烦不烦啊?县令都换了三个了,要是能破早就破案了。”
林晓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是一粧悬案。
老妇人扶着老头子的胳膊,哽咽道:“大人,我闺女真的是冤死的。你们再查一查吧,我求求你们了。”
那衙役要说话,却被何泛舟给打发走了。
何泛舟温声劝道:“你们女儿的确是死的惨,不过时隔多年,衙门力有不逮啊。况且霍大人刚到任,还有诸多民生事宜要忙,你们要不先回去,过段时间再来?”
老头子和老妇人哀求了片刻,可何泛舟爱莫能助,只能一味劝说着夫妇俩回去。
林晓看两位老人眼里深深的失望和痛苦,心里酸酸的。
“雨势太大,要走也得躲过这阵雨吧?”林晓靠近了些,对着三人说道。
何泛舟微微颔首,他倒是不介意这对老人家多停留些许片刻,只要不再闹着要报案就行。
何泛舟取来长条凳,让夫妇俩坐着歇息。
林晓凑到何泛舟身边,问道:“这两人报的是什么案?他们女儿怎么了?”何泛舟看了看两个依偎在一起,从口袋里取出些干粮啃着的老夫妻,叹了口气。
“十二年前的今天,他们发现失踪的闺女死在井中。当初的周潭县县令正要升迁,不想多事,便以自杀结案。老人家俩不同意这说法,闹了一阵,结果被打了一顿。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曾想这两位老人家年年今天都来报案,想为他们女儿伸冤。”
“两年后,衙门的新任县令想找出真凶,可为时已晚,死者尸体都成骸骨了,当初的线索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没法侦查。衙门花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查访缉问,最终一无所获,白费了众多衙役的精力。这案件随后便束之高阁,每任县令都不敢接手,生怕耽误了自己前程。”
何泛舟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这案子他也是听前人说的,当初他还只是个小鬼头,具体的过程不甚清楚。
林晓听完,再看那相互依偎的老夫妻,眉头紧皱。本是含怡弄孙的年纪,结果闺女死了,两老无所依靠,为闺女伸冤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念头。
蓦然,林晓想起了自己现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是否也这般孤寂可怜?
林晓回去找曹海要了些炭火,点燃后端到门房旁给两个老人取暖。
“林林。”火光中,两位老人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林晓见两位老人吃着硬巴巴的干粮,让何泛舟倒来些温水给他们。
“老人家贵姓?家在何方?”林晓柔声问道。
老妇人健谈些,轻笑道:“我夫家姓白,住在白水镇。姑娘怎么称呼?”
林晓柔和一笑:“叫我林晓就好。白水镇距离这得半天路程吧?你们是走过来的?”
老妇人点头应“是”,小声问道:“林晓姑娘,新任县令是个青天大老爷吧?听说他很年轻,为人如何?”
“是很年轻,至于为人嘛……”林晓想了想,嗯,有点小气,还总是爱摆着一张臭脸,但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告诉老夫人的。
“林晓姑娘。”老妇人见林晓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忍不住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