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奈奈但笑不言,又朝着身旁的随侍撇了一眼。
分明是要借题发挥,搞事情了。
“昭元公主驾到,还不迎接?”随侍仰着脖子,提足了一口气大喝一声。
话音才落,原本紧闭的朱门,缓缓而开。
从内涌出一众门卒,出来便跪了一地,大呼:“公主千岁!”
离也邪这才正视了古奈奈一眼。
不过一瞥,便又避开了目光。
只眼中的神色晦涩难明,不知在算计些什么东西。
枭天怒气冲冲地朝着最近的人便踹了几脚,大声叫嚣道:“让你不给老子开门……”
说话之间,又是连踹了好几脚。
一通发泄之后,才解了气,这才又回到了离也邪身边,狐疑道:“王爷,这昭元公主是谁,属下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素好美色,谈及古奈奈,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听闻南越之女身份卑微,便是一国公主,也不过明面上尊贵些,背地里,便是这些男奴,也对他们没几分敬重。
“怎么她倒是这么有威仪?”枭天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古奈奈身上直打转。
这情况,反常啊!
“昭元公主,乃先帝与先皇后的嫡女。”离也邪答道,视线却越过了面前的枭天,再度落在了古奈奈的身上。
古奈奈并非当今南越帝之女!
南越女子毫无地位可言,与人为妾的,更是不知道辗转过多少府邸,经过了多少个男人。
是以,在南越最是讲究血脉正统与嫡庶之别,凡庶出之人,不可瓜分家族半点东西,需要毕生辅佐嫡系血脉。
十年之前,先皇驾崩,太子与昭元公主齐齐失踪……
余下的皇子王孙,并非中宫皇后所出,是以,根本没有继位的资格。
无奈之下,帝位兄终弟及,才落到了当今南越帝的手上。
“算起来,昭元公主才是古家嫡脉。”离也邪收回了视线,唇角微扬。
似乎,猜到了等会要看一场好戏。
“正是,这南越,本公主最为尊贵!”古奈奈回头,语笑嫣然地开口。
媚意横生的双眸之中,包裹着坚决与骄傲。
殊不知她这一句话,吓得在场的南越之人,个个汗流浃背。
这话,将南越帝置于何地?
“王爷,请!”古奈奈完全不管众人的反应,只笑意盈盈地对着离也邪,温柔得好似糖果就要化开。
方才的乖张与荣耀,在这一刻收敛得干干净净。
仿佛,她天生就是个美丽无邪的小妖精。
离也邪客气了一句,挥去身上的雪花,几步踏入了这乐陵公主府。
才入府中,便见古轻柔身后跟着一众下人,如众星拱月一般迎了上来。
古奈奈脚步一顿,面上怒色初现。
离也邪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暗中思量道:“这两位公主看来是有仇了。”
难怪古奈奈上赶着要替自己讨公道。
分明是公报私仇啊!
“姐姐失踪十年,才回帝都不足一月,便为了乐陵的事,雪天外出,乐陵好生自责!”
古轻柔脚步匆匆,紧紧锁着眉头,一副自责之态。
又忙从旁边侍女手中,取了件披风,便要为古奈奈加上。
“乐陵,你可知罪?”
古奈奈一手将她推倒在雪地上,巧笑倩兮的面色下,藏着无穷无尽的憎恶。
那软绵魅惑的语调,配上这冰寒的风,显得犀利又诡异。
古轻柔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许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对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竟一字也没有开口。
“皇叔承了父皇的帝位,如今是我南越的王,你身为皇叔的嫡公主,受万民供养,便当以百姓为先。”
“公主之身,当为国为民!”
古奈奈斩钉截铁开口,一步一步移动到了古轻柔的面前。
她俯下身,用手中的扇面勾着古轻柔的下颚,逼得她与自己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大兴国丹阳王为了两国邦交前来和亲,今日是他的过门之日,你竟敢下令闭门!”她横眉嗤笑道:“你以为是羞辱的王爷?”
“实则,是将我天下大业与社稷百姓,置之不顾!”
她字字铿锵,如雷霆乍起。
一顶天大的罪名,吓得一院子的下人双腿一软,大气也不敢出地匍匐在了地上。
“姐姐言重了,乐陵不过闺阁女子,哪里懂得婚嫁习俗?自古娶妻纳妾,也从未有让新人操办的!”
“这和亲过门的过程,都该有专人负责,乐陵一概不知。”
古轻柔阴着一张脸,推开了抵着自己的宫扇,便要从地上起来。
她将这一切推得干干净净道:“姐姐但有疑问,不妨去问父皇。”
言外之意,让离也邪吃闭门羹,本就是南越帝安排的。
若是南越真重视这桩婚事,又岂会不派人布置这公主府?
别说府上一个囍字也没有张贴,就是一根红绸也见不着。
本以为搬出南越帝,古奈奈便不敢造次。
谁曾想……
“啪——”
古奈奈手中的宫扇,挟着一股冰霜,啪地一下就扇在了古轻柔的脸上。
古轻柔一个趔趄,便又摔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白雪,比方才还要狼狈三分。
便是离也邪都心下吃惊:“昭元公主十年前不见踪迹,一月之前,才被寻回了这南越帝都,怎么刚回来,行事就这般嚣张……”
“是沉不住气,还是——有恃无恐。”离也邪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古奈奈。
他早料到,南越先皇之死与古家嫡脉的失踪,颇有蹊跷!
说不得,就是当今南越帝所为。
如此,古奈奈侥幸活着回来,要报仇雪恨也是人之常情。
但,毕竟已经是别人的地盘了,她怎么敢行事这么张扬?
谁料,更嚣张的还在后边!
“咳……”只听古轻柔一声沉闷的痛哼,古奈奈已一脚将她踩在了脚下。
“怎么,你受万民供奉,如今却要推得干干净净,独善其身?”古奈奈一改怒色,轻言细语地开口。
“你当然可以无所作为,除非,你不是古家血脉!”
这绵软的声音,好似飘在空中的游魂,像要蛊惑谁身体里的灵魂,跟着一起去轮回。
瘆人得让人闻之变色。
“你敢!”古轻柔大喝一声,欲要动弹,却根本挣扎不开。
“昭元公主此话何意?”离也邪的思绪,也被古奈奈的话拉了回来!
血脉之事,人一出生便定了。
如何还能更改不成?
“本王从未听闻有更改血脉一说,愿闻其详,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离也邪果真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可谓彬彬有礼。
然,低头的瞬间,却是满脸的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