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最重血脉,她这话,自然是真的!
但……
如今提及,岂止是不合时宜?
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便是离也邪,也为她捏了一把汗。
“寡人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乐陵一事。”
谁料,南越帝静默了片刻后,对于古奈奈的挑衅,却是一笑置之。
他直入主题道:“两国之事,我儿岂可胡闹啊?”
对古轻柔这个嫡亲女儿,他淡漠地叫一声乐陵。
对于古奈奈这个先皇之女,他却一口唤一声“我儿”。
惊得在场大臣,个个对古奈奈艳羡不已,谁不在心中称他南越帝一句“有情有义”。
分明已经先定下了她的“胡闹”之罪,却又假吧意思道:“乐陵告你要杀人抢亲,寡人本不信,奈何有数人作证。”
“我儿可有什么解释?”
他伸手指着古轻柔,眼中分明是心疼与慈爱,却还要硬生生装出一副偏袒古奈奈的模样来。
听着他那虚伪的言语,古奈奈只觉心中作呕。
“乐陵说得对!”她非但不解释,反而一口就承认了下来,颇有几分光明磊落的浩然之气。
“皇叔要如何?”她毫无惧色地直迎着南越帝的视线。
先不说谋杀公主是什么罪,就说公主的姻缘也敢抢……
这也落不到好。
但古奈奈承认得这般干脆,南越帝心头竟突然有些慌乱与意外。
一时之间,竟没有应对。
“皇叔要是没有主意,不如,昭元我亲自给一个交代!”
她决定,先发制人。
“乐陵与我一般年岁,刚过了及笄,也确实到了成亲之年,瞧着她这般慌慌张张来告状,料也是迫不及待想嫁人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古轻柔的面前。
古轻柔视线一碰到她,下意识地就往后跪着退了几步,那瑟缩的样子,活像是见了鬼。
古奈奈走过来时,落下的一个个步点,她听了怕。
如今古奈奈俯视着她不说话,她也怕。
却还是鼓足了勇气,紧张支吾道:“本就是我的。”
离也邪从踏进南越地界的那一刻起,在天下人眼中,就是她的驸马。
她瞧不上离也邪,但也不能让别人这般抢了去!
今日之事,她脸面何在!
随着她的一句话,众人纷纷朝着离也邪看去。
离也邪眼底一亮,做出了抱歉的姿态,一边道:“昭元公主今日控制了我,将我掳走……”
“回府途中,公主她又是性急的人……”
他话音突止,为难地看向了古奈奈,含糊道:“早在辇车之上,公主便急不可待——”
“我与公主,已有夫妻之实。”他说到这,郑重不已。
朝着南越帝弯身作了个揖道:“事已至此,还请陛下恕罪。为乐陵公主,另择驸马。”
随着他的话落,所有人看古奈奈的眼神都变了。
虽说南越的女儿家,从来就没有礼义廉耻之说……
但还在辇车上,就逼迫“男人”失身,未免也太生猛龌龊了些……
“对外只说,王爷食髓知味,纵欲过度,精尽人亡……王爷死后臭名昭著才好,方显得你我是一道人……”
古奈奈耳边,回响起早前自己刚说的话,她断定,离也邪是故意报复。
她垂眸,朝着离也邪睨去。
离也邪微垂的脑袋轻歪,冲她挑眉一笑,完全应证了她的猜想。
古奈奈瞪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把玩着手上的宫扇,不痛不痒道:“确实如此。”
区区声名,她从出生就没在乎过!
当然,出生在南越,她从始至终也没有声名可言。
“我儿荒唐!”
南越帝面上终于有了怒气,大声斥咄了古奈奈一声。
见离也邪躬身不起,他又做出宽仁的姿态,朝着离也邪走来,将他亲手扶起,“我儿胡作非为惯了,怪不着你。”
古奈奈与离也邪齐齐在心底冷嗤了一声。
若是真宽仁,又岂会在事发之前,怠慢离也邪?
不但不出一人相迎,还任由古轻柔将他拒之门外?
古奈奈才回帝都,算上今日,总共也才与他见两面,他对古奈奈也没几分了解,还说什么胡作非为惯了。
“事因我而起……”离也邪倒是装起了懂事知礼的派头,“但凭陛下发落,绝无怨言。”
他是大兴质子……
岂能刚到南越,就将他如何?
他是明知祸不及自己,故意做给人看的。
倒是他这般无可奈何又求处罚的样子,越发显得古奈奈气焰嚣张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底都对古奈奈,有了千千万万的不是,仿佛她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他短短两句话,却完全激化了古奈奈与古轻柔之间的矛盾。
“不干你的事,此事,要罚也罚昭元。”南越帝终于不叫我儿了。
先前的宠溺,不过装模作样罢了。
他本就是要给古奈奈苦头的。偏生被古奈奈的大胆承认给搞得乱了章法。
还好,离也邪的每一句话,都坐实了古奈奈的罪名。
不罚不行!
“不用皇叔罚。”
古奈奈开口打断了南越帝的话,视线却如刀子一般,一直剜着离也邪。
她看得明白,离也邪分明一直在激化矛盾。
他是恨不得,整个南越皇室宗亲之间,内乱消耗……恨不得整个南越——越乱越好。
“昭元说过了,我亲自给交代。”
索性,她不怕。
重活一世,本也没打算和这烂了的南越皇室虚与委蛇。
硬刚,她也有依仗。
古奈奈越过离也邪,竟一步步朝着高位而去,在众人的吸气声中,她直接就坐在了龙椅之中。
“乐陵想嫁人了,本公主抢了她的驸马,不如本公主还他一个男人,全了她想要夫婿的心思。”
她坐在龙椅之中,威风凛然,问起话来,气势足吞山河:
“皇叔以为,如何?”
倒好像,这把龙椅,本就是他的。
当着南越帝的面,抢了帝王的龙椅,这也是南越有史以来的第一遭!
在场之人,除却离也邪,个个惊怒得浑身发颤。
便是南越帝,一向慈祥的面上,也变成了铁青之色。
古奈奈手指摸着龙椅上的盘龙,笑容越法明媚又张扬,视线落在南越帝的身上,却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皇叔以为——”她气势不减,仿佛不知道自己犯下的是足以杀头的大罪,重复道:“如何?”
她最后两个字吐得浑圆铿锵,好似她是主人家在问自己手底下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