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轻柔是被司吕拖出来的。
又啪的一声,被司吕摔到了地上。
她仰着头,双目中尽是憔悴与憎恨,恶狠狠道:“古奈奈,我也是南越的嫡公主!”
如今南越的王,是她的父皇!
“笑话!皇叔能入我古家族谱,不过是我父皇开恩,他这才勉强沾上个嫡脉。”
“你算个什么东西。”古奈奈毫不掩饰地讥笑道:“我南越卧龙宫的族谱之上,可没有你的名字!”
南越帝连卧龙宫的门都打不开。
便是再想给他的嫡亲子女加入族谱,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你可知你额上刻的是什么字?”
古奈奈跳下了红棺,宫扇的扇柄,直接将古轻柔额上的白纱挑开。
“贱字!”她出言嘲讽。
这两个字却吐得异常的清晰。
“丹阳王不辞万里来我南越结两国之好,本是我南越‘贵’客。”
“你先辱丹阳王,后负枭天。”古奈奈沉声道:“如今兴国也要个交代,皇叔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古轻柔脸上的惊恐之色一闪而过。
又不惧反笑道:“我负他?我南越的女子多几个男人算什么?谁不如此啊?”
“你古奈奈扪心自问,你多年在外,能活下来难道就少伺候人了?”
离也邪闻言,面色难看。
古奈奈是什么样的,他清楚。
但他万万没想到,古轻柔堂堂南越公主,竟能说出如此言论!
但偏偏,她还说了实话!
南越的女子,多几个男人算得了什么?
南越的女子,大多生来不就是被人糟蹋的吗?
古奈奈脸色骤黑,面色阴沉,古轻柔的话,好似在她的心上扎了一刀。
“我负那兴国的贱奴?你难道就干净了,你不负那窝囊没用的丹阳王?”
古轻柔继续叫嚣着。
瞧着古奈奈黑沉的脸色,她只当自己说中了,心中快感顿生。
这些日子的委屈,好似找到了突破口,都化作愤怒的字眼,一个一个喷了出来。
“清白是什么东西?身为女子,便该以侍男儿为荣。若非容貌倾城才情超绝,又岂能辗转于各位千金之子之间?”
古轻柔话音才落,古奈奈一截素练甩出,如长鞭甩在了她的身上。
“简直冥顽不灵!”她斥咄道。
一向笑得明媚张扬的她,竟也被气红了脸。
千百年来,南越的女子一直地位低下,大多生来便如货物般任人拿捏。
如古轻柔一般想法的人,根本不在少数!甚至不少人就根深蒂固的认为,身为女子,若非一家嫡女,就该为奴为娼为货物!
这就是天经地义!
“父皇有心破嫡庶之分,有心改变女子的地位,可惜……”古奈奈心中回忆勾起,顿时只觉撕心裂肺的疼,紧握扇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可惜未见成效,便中道崩殂。
年幼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但她始终记得,她父皇时时念叨着,凡贤能高德之士,不分嫡庶,不问男女!
“乐陵公主此言差矣,在我兴国,父皇广开言路,女子也好,百姓也罢,皆可论社稷谈时政。”
“唯恐偏远闭塞之地,百姓所思所想不能上达朝廷,父皇更是将我等分封各地为王,以利百姓。”
兴国国君,勤政爱民,以仁厚治国,天下皆知。
便是太子,也起“怀仁”二字为名。
古奈奈听得心绪一荡。
兴国的情形,正是她父皇毕生所图!
她转眼,便看到离也邪那满面的自豪之色,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脑海之中,又尽是前世满城的鲜血与头颅!
“国君重病在身,命不久矣,兴国的仁政,又还能持续多久?”她如梦呓般出声。
若大兴国君康健,便是举国投向大兴又如何?
可惜……
按着前世的记忆,再过不久,大兴国君驾崩,那时候,南越不是人呆的地方,大兴国也与炼狱没几分区别。
“信口开河!”古轻柔对离也邪的话半个字也不信。
南越与大兴之间的关系,素来不和。除了战事,少有交涉。
大兴国兵强马壮,过去常打胜仗,近两年,才吃了几场败仗。这些,就是南越大多数人,了解的关于大兴国的全部。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治我的罪?”古轻柔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挑衅道:“我不信你真敢!”
她话说得硬气,视线一碰到古奈奈,心底却一阵畏怯。
前几日的教训,她还记得清楚!
古奈奈睨向她,好似看着死物。
“有何不敢?”她高声呼道:“开棺!”
古轻柔这才注意到,面前这厚重的红棺。
如今她的人早被古奈奈控制在了别处,古轻柔意识到这一点,方才的嚣张气焰,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满目惊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
古奈奈素练一抛,又如绳索,缠在了她的腰间。
她用力一拉,就将古轻柔扯了回来,又朝着空中一甩,她整个人便如破铜烂铁一般,被丢进了刚开了盖的红棺之中。
“你死了,就是最好的交代!”古奈奈话音一落,已经整个人逼近了棺材!
离也邪站在一边,将她面上的仇恨与气恼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古奈奈对他们的态度,当然不会真的替他们讨要一个交代!
那她这般,到底是为了谁?
刚涂上朱色的棺材,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比之那腐臭的尸首之气,还要令人作呕。
古轻柔只觉,那气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周围那朱红的颜色,晃得她眼睛血色绷起。
“不要!”她惊恐无状地嚎叫,出口的激动言语,却只能依稀辨别出这两个字。
巨大的恐慌下,她原本被摔得散了架的骨头,都好像得到了天神救治,瞬间痊愈,挣扎着就要从里边爬出来。
“这种红棺,我也待过。”古奈奈说着,目光看向司吕,便见司吕不知从何处,端来了一截截足有棺材内里高的铁钉。
“就在几日之前!”古奈奈拾起铁钉,喃喃自语。
可不就是几日之前,却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将骨、阳婴、镇魂棺……
历历在目!
她手中的铁钉挥下,精准无误地穿透了古轻柔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与棺材钉在了一起。
古轻柔惨叫声一起,凄厉得好似要将长空捅出一个窟窿。
但原本挣扎的臂膀,在铁钉入体的那一刻,却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绵软软地落在了身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紧张的气息还没平息,便见院子的大门被人打开,几道身影率先出现了古奈奈的眼前。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