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一家人都在心里权衡利弊。
沙匪到处都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毕竟漠城的治安,也并不比怀山县好到哪去。
都是边城,无非是有无经过战乱的区别罢了。
收留了她们,也可避免再另外聘请人手。
让人有些疑惑的是,窗外好像有人影在摇晃。
虽然隐隐约约,但是叶瑾总感觉邱氏的视线一直在那。
“娘。”叶瑾喊了一声打断了徐氏拒绝的话。
徐氏侧头,摸摸叶瑾的头:
“咋了,瑾哥儿?”
“我们留下她们吧。”
叶瑾第一次开口请求,这让徐氏格外诧异。
大姐和二姐默默吃饭,这母女二人也确实可怜。
邱氏更是停下筷子,等着徐氏的裁决。
“那就听瑾儿的,你们留下吧。”徐氏一锤定音。
叶瑾并不是随意留人,她有自己的考虑:
“邱婶,要留在这里,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个,要对我们忠心耿耿。”
“第二条,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个情况,是一定不会留闲人的。”
“第三,我希望你对我们不要有任何隐瞒,比如,窗外的那个人,是谁?”
邱氏愣了一下,她睁大了眼睛。
看其神色,徐氏便猜到了一二,立刻起身,厉声道:
“不管你是谁,若是想要筹谋些什么,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对于徐氏来说,三个孩子就是她的命,但凡有谁会威胁到她们的生命,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
叶瑾胆大,她率先开门,门外的人想逃,却被叶瑾叫住了:
“进来一起吃饭吧。”
那是个少年,但面色很黄,像是病入膏肓活不长久。
听了叶瑾的话,才慢慢地挨过去。
“求主家给我们个栖身之地吧!”邱氏咬咬牙,将卖身契递到徐氏面前。
是两个人的,邱氏,还有那个女孩。
“卖身契?”徐氏大概有些明白了,“你们是被之前的主家放出去的?”
邱氏点点头:“主家施恩,放我们一个自由之身,只是怀山关一战来的太快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主家都已经搬走了,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她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妻女,死在了那群蛮夷的手上。
叶瑾将那磨蹭的少年拉进来,问道:“这是你儿子?”
邱氏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大的儿子,他都十三了,这是我弟弟。”
“爹娘早先就没了,将他托付给我,这才......”
徐氏本不打算接下卖身契,可叶瑾却将那卖身契接过递在徐氏手里:
“娘,西北乱世。”
人心叵测。
叶姝和叶婷默默坐在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叶瑾将那少年的下巴抬起来,观察了一下。
像是有些气血亏损,又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
“我叫邱墨白。”
他又抿住了嘴,不言一语。
“读过书?”叶瑾问道。
邱墨白看看叶瑾,又看看邱氏,回道:
“读过四书,未曾读完。”
“识字就行了。”叶瑾无所谓道,“茶馆开张之后,你就专门做收入支出的账目吧,偶尔打打杂。”
“你要知道,你没有卖身契,所以你做任何事情都得三思而后行!只要你让我们感到了危险,我们就有理由辞退你!”
邱墨白点点头,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邱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们人比较多,一路问过来,人都躲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收留她们呢?
她还以为主家会拒绝,却没有。
徐氏道:“茶馆后面还有两间空着的厢房,你们母女一间,墨白独自一间。”
......
直至晚上,叶瑾才进了徐氏的房间:
“娘。”
徐氏露了笑:“怎么了?”
因着叶瑾是“男子”,徐氏也一直让她一个人一间房,此时两个姐姐也格外好奇地看着她。
“家里还有多少钱啊?”叶瑾猴精似的笑。
徐氏点了点叶瑾的额头:“已经没剩下什么了,你的伤还没好,你两个姐姐,如今也还有一两年就要及笄了,逢乱世也不平安,这到处都要用钱!”
“那我们这个茶馆还是整合一下再开张吧。”叶瑾道,“估计放在后仓的锅碗都快要积灰了。”
叶瑾知道这只是个权宜之计,改变也不需要很多,经营茶馆的成本越低越好。
徐氏思索道:
“可是茶馆是是我们的傍身产业,我们全靠这个吃饭了。”
真的要弄这么简单吗?
叶瑾认真的说道:“我们的根基不在这边,如今蜷缩在这个茶馆不过是不得已。”
“茶馆也属于商贾范畴,您难道希望两个姐姐以商贾之女的身份出嫁吗?”
“又或是叛国之臣的女儿?”
徐氏立刻警醒十二分精神,自古以来就是“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是都是处于最低一层的。
之所以商人还能有些地位,无非就是因为官商勾结而已。
两个女儿自小疼之入骨,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夫家看低呢?
徐氏看着叶瑾,自小这孩子就被她爹带着,也不怎么爱和家里人说话。
可经历过来牢狱之灾,这孩子反而和她亲近了些。
这是意料之外的好事。
叶瑾背上的伤很痒,但她忍住了:
“我们现在目前需要积财,茶馆既然是我们唯一的产业,我们就在它上面下功夫。”
若是要降低成本,那就是在品类上面有所不同。
“边沙干燥,白天热,晚上却冷,我们可以配一些凉茶,然后整合一些基本的茶类就足以。”
“例如薄荷茶,糕点需要清爽一些的糕点,漠城不像中原,也不像江南一样什么都有,但是大姐不是很会做糕点吗,二姐素日烹茶方面很有天赋,这些都可以利用上来。”
“也不用抛头露面,不算很辛苦。”
叶姝和叶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们也没有想到素日里这些兴趣爱好有一天可以帮家人度过难关。
夜晚,漠城久违地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
唯有叶瑾辗转难眠。
她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或许后面的路也需要她一人走到黑,无味无畏也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