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澜依言把手臂伸了出去,放到了宋映晚面前。
宋映晚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你……你就这样让我注射?”
殷修澜眼眸之中微不可闻地染上了一丝丝疑惑之色:“有什么不妥之处?”
当然不妥了!哪有人穿着大袖衫来注射的啊!
宋映晚看着眼前男人那层层叠叠的袖子,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开口。
她来到古代也有些时日了,这边的穿衣风格那简直就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别看殷修澜现在看着瘦削利落的样子,但他身上肯定也裹了不下六七件衣服!
这样一层层穿上去的衣服,要想轻易把袖子捞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要想露出胳膊,那就必须得先脱去几件外衣才行——这也是为什么,前几日宋映晚给自己注射的时候要寻找一个隐蔽的草棚子了,这个时代毕竟讲男女大防看的比天大,要是真的叫人看见了她大庭广众之下当街脱衣裳露胳膊的,那恐怕真是得被拽去浸猪笼。
宋映晚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对殷修澜说:“呃,王爷,这个注射器是要直接接触皮肤的,所以您得先把衣服脱下来,露出胳膊才行,不然隔着衣服注射,药液都注射进衣服里了……”
“你要给本王脱衣服?”殷修澜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宋映晚前世只是一个没开情窍的冷血特工,连恋爱都没谈过。乍一被殷修澜这么无知无觉的调戏了一下,竟然悄悄红了耳朵。
“确实得把衣服脱了才能注射……”宋映晚越说越小声,说着说着,自己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殷修澜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夜枭便极有眼力见的走上来帮殷修澜一件件的脱去外衣。
宋映晚果然没猜错,殷修澜身上竟然足足穿了八件衣服!
一直脱到最后一件贴身中衣时,夜枭才慢慢收了速度,只剥去了殷修澜半个袖子,好歹还挂了半件衣裳在他身上。
但饶是这样,屋里头的气氛一时之间也是够尴尬的了。
殷修澜的皮肤很白,像是白瓷一般,一点儿不像是长年征战沙场的样子。但是肩背处又有着两处十分显眼的刀疤,一看就知道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印记。
宋映晚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拿起一旁的注射器,对着殷修澜道:“我要打了,你是第一次注射针剂,可能会有点儿疼,忍着点。”
殷修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宋映晚可以开始了。
宋映晚却还是不放心,注射器拿起又放下,折腾了两三次,还是对夜枭说:“要不你还是去拿个毛巾什么的,给王爷叼着吧,没打过针的人第一次可能会有些受不住的。”
夜枭动也没动,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嘲讽味道的笑:“王妃莫要担心,王爷征战沙场多年,什么伤痛没见过,能受不住这么小小一只绣花针?您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王爷了。”
开玩笑,他夜枭只是王爷一人的侍卫,可不是这王府的侍卫。
如今圣旨都已经下来了,今后还能不能尊称宋映晚一声王妃都说不准,夜枭自然是不可能听命于她的。
见使唤不动夜枭,宋映晚也无法,只能顺手拿起殷修澜刚才脱下来的那些衣衫,团成一团塞到了殷修澜手里,嘱咐道:“拿着,一会儿要是疼,你就咬着。”
这次她调配的解毒剂里有相当分量的青霉素,直接注射进去的话,可能是会有一些不适感的。
说完之后,她便不再耽搁,快准狠地摸上了殷修澜的静脉,直接将那针头戳了进去!
殷修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饶他一生铁血沙场,但还真的没受过这样冰凉刺骨的痛感。
原来女人家总是形容“针扎似的疼”呢,原来被针扎到,竟然真的是这么疼的!
宋映晚动作麻利地注射完一支针液,拔出针头,又快速抵上了一块棉花在针眼处,防止伤口渗血。
做完这一套流程,她才顾得上去看一看殷修澜的脸色。
果然,看起来很不适应的样子。
看吧,她就说了,第一次打针会不舒服的,他们还不信。
猜测得到印证的宋映晚心情显然很好的样子,轻轻巧巧地从桌上拈起了一颗蜜饯,塞进了殷修澜的嘴里。
“喏,觉得疼就吃个蜜枣吧,蜜枣吃完针眼就不疼了。”宋映晚说。
殷修澜并不习惯被人这样亲密对待,他强忍着把那块蜜枣吐出去的冲动,皱着眉不悦地望向宋映晚。
宋映晚却朝他笑:“吃呀,吃完了就不痛了。”
殷修澜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忍心扫她的兴致,勉强嚼了两下,把那块甜腻腻的蜜枣给咽了下去。
奇怪的是,也不知道到底是宋映晚打的针剂管用,还是宋映晚给的蜜枣管用,在把蜜枣吞下去的一瞬间,殷修澜竟然真的觉得身上一轻,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痛感,确实是减轻了不少。
他眼神一亮,望向宋映晚:“你这法子……竟真的管用。”
宋映晚笑了一下,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道:“那是自然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身上的毒是自己解的,和你那劳什子玉佩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殷修澜思虑了片刻,才说:“既是如此,那我也遵守诺言,替你去皇上面前求个情,保你一命。”
“保我一命?”宋映晚动作顿了顿。
殷修澜挑了挑眉:“我会去面见圣上,就说你身子骨弱,大婚之日受的伤还没有好全,免去你那五十大板的刑罚,送回宋府将养。”
“不行!”宋映晚急了,连忙说,“我不能回宋府!我得待在你这摄政王府之中!”
夜枭听了这话,敏锐的察觉到这女人的这番话是精准的踩在了他家主子的雷区上,眉毛狠狠一皱,做好了随时待命将这宋映晚扔出去的准备。
要知道,殷修澜此人是最冷心冷情心狠手辣的,又是极其重礼仪规矩。说话行事向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很,几乎从没什么例外。
这么多年来,还从没什么人胆敢在殷修澜面前撒泼耍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