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不想碰见某个人的时候,老天爷总会让你们相遇。
这场戏对于余安平来说,可以说是简单到不能更简单。
“余安平,等下伴娘喊完,你就直接冲出去,然后就对着镜头哭,懂了吗?”
张导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余安平,然后就招呼其他工作人员准备。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余安平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余安平倒也不在意这位张导对自己的态度。
再说了,这种戏码她上辈子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这种被别人抢走心上人的崩溃情绪,对于她来说简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漂亮的白纱层层叠叠,看上去似乎是少女在豆蔻时期织造的美丽幻境,但裙尾残破的边角和勒紧腰身的束腰,却隐晦地揭示了这场婚姻的结局。
“各部门准备,action!”
“不好了,新郎跑了!”
“什么?”
余安平按照剧本上所写的内容,惊愕的神情迅速掩盖少女的羞涩和甜蜜。
眨眼间似乎又想起什么,眼尾立刻带上了怒色,随后便拎起裙子往外冲。
束腰勒得余安平喘不过气来,但更麻烦的还是笨重又累赘的婚纱。
为了显出雍容华贵的模样,不管是什么价位的婚纱,店家都会贴心地送上最大号的裙撑。
从腰部一直延续到小腿的裙撑,把这件均价不过三百的婚纱衬出了市价一千的效果,却实打实地阻碍了余安平前进的脚步。
“快停下,有人摔倒了!”
裙撑不仅让余安平迈不动步子,甚至在摔倒后,脚尖都没办法着地。
被工作人员从地上拖起来的余安平此刻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狼狈,但老天爷总能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底线。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明星,哪怕戴着口罩隐匿在人群里,看上去似乎也比别人多了一层光环。
被粉丝夸了成千上万次的桃花眼看上去平静无波,只是皱着眉头看余安平的眼神里,还是隐约掺杂了一点不耐烦。
“堂老师,不是说下午才会到吗?”
张导一改刚刚面对余安平的敷衍,反而笑得满脸褶子。
“我听说上午这场戏对人物主线挺重要的,只是我拿到的剧本里没写,正好上午没事,我就想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个样子,堂老师还真是敬业。”
张导瞥了一眼站在堂弛光身边的戚雪心,神情了然,识相地没有戳破堂弛光的谎言。
“堂老师好。”
刚刚摔了一跤,脚腕还隐隐作痛的余安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和自己的前男友打招呼。
“你好。”
堂弛光眼底的担忧一闪而过,疏远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无法探知他和余安平的关系。
“堂老师,这位是饰演姜甜甜的余安平。”
站在一旁的张导忙不迭给堂弛光介绍,生怕被别人抢了机会。
“这是在拍男主逃婚的戏?”
堂弛光看着身穿白纱的余安平,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人多年前的某个约定。
她郑重地接过堂弛光手里的玩具戒指,然后毫不犹豫地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对。”
张导看了一眼堂弛光,估摸对方是真准备在这里观摩,便朝不远处的场务招了招手,让对方赶紧找一把椅子过来。
“听说这位演员今天拍完这场戏就杀青了?”
堂弛光盯着已经转身离开的余安平,迫不及待地把今早才知道的消息抛了出来。
如果不是事发突然,他也不会专程跟剧组请假,提早到余安平这边来察看情况。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辈子余安平还因为发现自己来客串雪心的戏,在休息室跟自己大吵了一架。
怎么这辈子却是在自己来剧组客串之前就杀青了?
明明他是按照上辈子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复制,为什么还是出现了偏差?
“怎么回事?”
堂弛光把经纪人程林扯到暗处,脸上的焦躁显而易见,“余安平真的拍完这场戏就杀青了?”
堂弛光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他印象中的余安平,是一个为了多拍两场戏,敢拿着酒瓶和制片人对瓶吹的人。
这种把钱和戏份看得比尊严还要重要的人,怎么会甘愿被别人删戏?
“对。好像是得罪了这剧的女主金玲玲,演不下去了。”
程林不知道堂弛光为什么如此纠结这件事。
“你确定?”
堂弛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对。”
“不对。”
堂弛光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什么不对?”
程林盯着满脸阴霾的堂弛光,生怕他再犯什么糊涂。
如果让他在余安平和戚雪心中间选,他肯定会选戚雪心,因为余安平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
更别说她和堂弛光还真有过一段,跟假戏真做比起来,旧情复燃的可能性简直不能更高。
“余安平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他的印象里,余安平应该是那个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一心攀附权力、根本就不会落人下方的女人。
怎么会突然就杀青呢?
比分别时更加瘦削的蝴蝶骨,让堂弛光忍不住想起余安平当年为了减肥做的那些傻事,记忆里琐碎的日常像不可见的蛛网脆弱又病态,仿佛只要一颗尘埃的重量,就能分崩离析。
“程哥,你能帮我查一下余安平这几年的情况吗?”
“弛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他只是念旧情,并不是因为放不下。
闹剧似乎也会有收场的时候。
“导演,我好像没什么状态,能休息一下吗?”
“好,那就休息二十分钟。”
张导大手一挥,爽快地答应了女主金玲玲的请求,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听到指令,递水的递水、撑伞的撑伞、
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拍摄现场只剩下余安平一个人。
打卷的冷风带走了温暖的阳光,也带来了余安平最不想看见的人。
“安安姐,你还好吗?”
“怎么了?”
正艰难地靠在墙脚休息的余安平无奈地睁开眼睛,应付过来搭话的人。
“我听场务说你嫌婚纱太重,就没贴暖宝宝,我这儿刚好有带电暖宝……”
“不用了,谢谢。”
余安平看见站在戚雪心背后一脸警惕的堂弛光,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跟过来。
不过她现在只想赶紧拍完这部戏,离堂弛光和戚雪心远一点。
她上辈子因为这两个人遭的罪已经够多的了,这辈子她都知道自己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了,那她看见主角团绕道走还不行吗?